第四部 事件的真相(1-5)(第4/6页)

——你不是说事发当晚,米乐在九点时曾送咖啡给你吗?那是骗人的喽?

“很抱歉,为了让你们相信米乐的不在场证明,我撒了谎。米乐从未在晚餐过后进入我的房间。”

——请你说明到达段内住处的时间,以及杀害他的经过。

“我到达Heights麻布的时间,大概是九点左右吧。他很高兴地把我请入房内,有一会儿,我们谈论小说的事。接着他问我要不要喝一杯酒,我回答比起酒,我还比较喜欢喝咖啡。因为我注意到他背后的餐柜里摆着咖啡杯。他很殷勤地立刻蹲到餐柜前,背对着我,毫无防备。我心想就是现在!我不出声地欺近他,高高举起研磨棒,死命往他后脑勺敲去。

我想他曾‘啊’地痛叫一声,抱着头伏倒在地。我拿起尼龙绳绕住他的脖子,抓住两边的绳头用力一扯;确定他断气后,我将绳子和研磨棒放进袋子,拖着他进入卧室,剥光他的衣服,让他全身赤裸。然后我把柏木千代的内裤卷成一团,塞进夏季的凉被里,再把段内的尸体抬到床上。我按照预先想好的步骤,做好全部的伪装。

出门前我放了两条白河先生的手帕在西装口袋里,我用它们把卧室门把上的指纹擦掉,将它们平铺在桌上后,点了一根香烟,我打算把烟灰、烟蒂都用手帕包起来带回去。

我大概抽了两根吧。那滋味真是棒透了,叫人通体舒畅。就在此时,我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是田代江理子吧?

“当时我完全不知情。我立刻打开入口附近的某扇门,藏身其中,才发现自己跑进厕所。同一时间,我听到女子的声音:‘段内先生,你在家吗?我是银座的美纪代妈妈桑派来的。’”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你会不会连那个女的一起杀掉?

“我根本没空去想那些。那女子好像进到屋里来了,接着我听到‘呀’的一声尖叫,女子夺门而出,接着‘砰’的一声,门关上了。我吓得满头大汗,才拿出手帕把汗擦掉。我想就是在那时,那张揉成一团的送货签收单从白河先生的衣服口袋里掉了出来。这真是千虑一失哪。就在那一刻,我天衣无缝的犯罪计划粉碎了。”

——田代江理子带了手表过去,打开包装纸的人是你吧?

“是的,我很小心地把包装纸打开。我之所以会在包装纸上盖段内的指纹,就是为了让人误以为送手表来的女人就是凶手。我将大门门把上的指纹擦掉,按下上锁的按钮后,回到走廊。下楼时,我搭的是电梯。就在电梯门要关上的那一刻,我瞥见女子跑上楼梯的身影,也许那就是江理子小姐。”

——关于杀害段内的动机,你总是一味闪躲,不肯说真话。我再问你一次,你杀害段内的真正动机是什么?

“为了伸张社会的正义。”

——这么抽象,我无法理解。你所谓的社会正义是什么?

“段内敬士过去蹂躏了无数少女,使得她们以及她们的家人生不如死。我会知道这件事,是在看了他的《尸体和口红》之后。强暴少女,有时还杀伤她们,在她们身体的某个部位涂抹口红取乐,这种情节不是凭空想像出来的,而是根据他过去的经验,直接记录下来的。”

——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呢?所谓的小说不是作家虚构的创作吗?

“他写的小说都是真的。我去牛郎俱乐部‘女之城’时跟他确认过这点。他说:‘那种题材我多的是,我只要写自己的故事就行了。’他还很骄傲地跟我讲述那段进出感化院的历史。当时,我就下定决心了。这家伙根本没有资格活在这世上。我杀段内是为了伸张社会正义,是正当的行为。”

4

秋宫警部补无法理解这样的供词也是理所当然的。所谓的社会正义,是绝不允许杀人的。不过,我始终坚持自己的主张,他也只好将这样的自白笔录送到检察厅。

关于我是怎么从米乐手中拿到钥匙,把绑住我的挂锁打开的这一点,不管警方再怎么逼问,我还是坚不吐实,只回答说:“我从米乐那里骗来的。”

不过,警部补好像认为,米乐既然敢在警方面前把钥匙冲进马桶,她就绝不可能轻易把钥匙给我。

“米乐知道你要去杀段内,所以把钥匙给你吗?”

“不是,我成功地骗过她。”

“你是怎么骗她的?”

“方法有很多种,总之,她被我骗得死死的。我只能这样回答你。”

关于钥匙的事,我始终没办法说真话,因为我取得钥匙的手段太过卑鄙,连我自己都羞于驭齿。

那天(星期天晚上),米乐来收过餐具之后,我按照原定计划换上白河先生的西装。衣柜里有白河先生的围巾,我拿围巾缠在头上、罩住脸,确定米乐进入自己的房间后,突如其来地打开她的房门。

房间里流泄着带有摇滚曲风的音乐。米乐近乎半裸地仰躺在床上,翻看漫画杂志类的书刊。

发现有陌生人闯入的她,猛然从床上坐起。她似乎太害怕了,连喊都喊不出来。我拇指和食指相扣,比出个圆,往她面前一伸。她似乎了解那是“把钱拿出来”的意思,颤抖的手指往搁在梳妆台上的皮包指去。

我一边点头,一边往床移动。冷不防地,我扣住米乐的肩膀将她扑倒,同一时间,我拿起浸过哥罗芳的手帕,蒙住她的口鼻。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米乐没有抵抗。几次呼吸后,她的身体不再抽动。我知道这种昏睡状态将会持续约三个小时。

挂锁的钥匙放在皮包里。我拿了钥匙,回到水泥打造的房间,将紧扣住链子的挂锁打开,再度回到米乐的房间。我把她皮夹里的一万圆大钞全拿出来,放到梳妆台抽屉的最里面,然后把两张一千块和铜板洒在地上。皮夹里有提款卡,而且千代星期二就会回来,她的生活应不至于有问题吧?我心想。

米乐不可能报警说有小偷入侵,这一点我非常肯定。没有什么事比警察的介入更让她害怕。

杀死段内后,我回到白河家,当时米乐还在睡觉。我看着她小嘴微张、轻轻打呼的睡脸,说了声“对不起”,这才悄悄把门关上。至于厨房的后门,我让它微开着,为的是制造有小偷闯入的假象。

那晚就算我人已经躺到了床上,也不可能睡着,激动的情绪让我毫无睡意。

(利用义足的完美犯罪。应该没问题吧?我可有留下任何破绽?这个时候,如果伊芙琳在我身边的话……是啊,如果她也在的话……)

黑暗中,我瞪大眼睛,追想伊芙琳的形影。我想见她,想和她说话,想听她的声音。可是,我亲爱的伊芙琳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