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一群瘪三(第3/5页)

杰夫说:“我不想敬你,你是个瘪三。”他阴森地盯着内德·博蒙特。

“你疯了。”

“你撒谎。我喝醉了,可是没醉到不知道你来干吗。”他把酒喝光,用手背一抹嘴。“而且我看你是个瘪三。”

内德·博蒙特和善地微笑道:“好吧,随你怎么说。”

杰夫猿似的鼻口往前稍稍一抬。“你以为你精得很,对不对?”

内德·博蒙特没说话。

“你以为跑来这里把我撂倒,好把我交出去,这个诡计他妈的棒对不对?”

“对,”内德·博蒙特不在乎地说,“你干掉弗朗西斯·韦斯特,头上还挂了一桩谋杀案对不对?”

“见鬼的弗朗西斯·韦斯特。”

内德·博蒙特耸耸肩。“我不认得他。”

杰夫说:“我请你喝杯酒。”

猿样男子阴沉地点点头,椅子后倾够到电铃。他手指放在电铃上说:“可是你还是瘪三。”他的椅子往后倒,翻了一下。他双脚踩地,稳住椅子,免得跌出去。“混蛋!”他咆哮着把椅子拉回桌边,手肘架在桌上,握拳撑着下巴。“我哪在乎谁把我交出去?你不会以为他们会送我上电椅吧?”

“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耶稣啊!我连坐牢都不必担心,只要撑到选举后,一切就是沙德的了。”

“也许吧。”

“也许个头!”

侍者进来,他们点了酒。

“也许沙德无论如何会让你当牺牲品。”等到侍者出去,内德·博蒙特懒洋洋地说,“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机会不大,”杰夫嘲弄道,“我手上有他太多把柄了。”

内德·博蒙特吐出雪茄烟雾。“什么把柄?”

猿样男人轻蔑地爆笑起来,一拳捶在桌子上。“老天!”他吼道,“他以为我醉到会告诉他。”

门口传来一个安静的声音,微带爱尔兰腔的悦耳男中音:“说下去啊,杰夫,告诉他。”沙德·奥罗里站在门口。他的灰蓝色眼睛有点哀伤地盯着杰夫。

杰夫斜着眼开心地看着门口的男子道:“近来可好,沙德?进来坐下喝一杯。这位是博蒙特先生,是个瘪三。”

奥罗里轻声说:“我交代过你别抛头露面的。”

“可是,耶稣啊,沙德,我这样是因为我怕我自己会疯掉!而且这个酒馆很隐秘,不是吗?这是非法的地下酒馆。”

奥罗里盯着杰夫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眼光移到博蒙特身上。“晚安,博蒙特。”

“你好,沙德。”

奥罗里轻笑,朝杰夫轻轻点个头,问道:“从他那儿收获多吗?”

“不多,都是我已经知道的。”内德·博蒙特回答。

杰夫说:“我看你们是一对瘪三。”

侍者端着他们的酒正要进来。奥罗里阻止他。“不用了,他们已经喝够了。”侍者又把酒端走了。沙德·奥罗里走进房间关上门。背靠门站着。他说:“你说得太多了,杰夫。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了。”

内德·博蒙特故意对杰夫眨眨眼睛。

杰夫愤怒地对他说:“你他妈的吃错了什么药!”

内德·博蒙特笑了。

“我在跟你讲话,杰夫。”奥罗里说。

“天老爷,你以为我不知道?”

奥罗里说:“再这样搞,我就不讲你了。”

杰夫站起来。“别像个瘪三似的,沙德,”他说,“你怎么搞的?”他绕过桌子。“我们是多年老哥儿们了。你一直是我兄弟,我也一直是你兄弟。”他双手伸出,摇摇晃晃地要去拥抱他。“当然,我很火大,不过——”

奥罗里伸出一只手抵住猿样男子的胸膛,把他往后推开。“坐下。”他声音没抬高。

杰夫的左拳挥向奥罗里的脸。

奥罗里的头晃向右边,拳头只擦过胸膛。奥罗里精致如雕塑的长脸严肃而镇定。他的右手往臀部后方一沉。

内德·博蒙特从椅子上跳起来,扑向奥罗里的右手,双手抓住跪下。

原先左拳打出后被冲力带得撞到墙上的杰夫,此刻双手箍住沙德·奥罗里的喉咙。那张猿脸发黄、扭曲、丑恶。上头再也见不到一丝醉意。

“拿到那把左轮了吗?”杰夫喘息问道。

“拿到了。”内德·博蒙特站起来,手上拿着奥罗里的那把枪,脚步平稳地后退。

奥罗里的眼睛透明突起,脸上现出斑点,肿胀。他没有抵抗扼住他脖子的人。

杰夫转头,隔着肩膀对内德·博蒙特笑开了嘴。那大大的真诚笑容带着痴傻的残忍。杰夫的小红眼欢乐地闪烁。他哑着嗓子和善地说:“现在你明白我们得解决什么事情了,我们得了结他。”

内德·博蒙特说:“我根本不希望发生这种事。”他的声音平稳,鼻翼歙动。

“不想?”杰夫睨了他一眼。“我还指望你以为沙德是个忘记过往的人呢。”他舌头舔舔嘴唇。“他已经忘记了,这点我已经搞定了。”

内德·博蒙特咧嘴笑了,没去看他手上握住喉咙那人的脸,杰夫开始又深又缓地吸气呼气。他的外套成块皱巴巴堆在他的肩膀、背部和手臂。暗色丑脸上头冒出汗珠。

内德·博蒙特一脸苍白,他也沉重地喘着气,太阳穴微微汗湿了。他往下看着杰夫臃肿的肩膀和奥罗里的脸。

奥罗里的脸成了猪肝色。两眼分得很开,眼神茫然。泛青的两唇间吐出一截蓝色舌头。瘦长的身子扭曲着。一只手开始机械式击打身后的墙壁,毫无气力。

杰夫没看笑开嘴的内德·博蒙特,也没看两手握住喉咙的那人,他两腿稍稍叉开,背部弯起。奥罗里的手不再敲打墙壁,嗓子闷哼了两声,最后几乎立刻冒出一声尖锐的声音。然后在杰夫的双手中垮了下去,不再挣扎。

杰夫从喉咙里笑出声。“搞定了。”他说。他踢开挡路的一张椅子,把奥罗里的尸体摔在沙发上。奥罗里面朝下躺在那儿,一只手和一只脚垂到地板上。杰夫双手在臀上擦了擦,面对着内德·博蒙特。“我只是个好脾气的懒虫,”他说,“任何人都可以尽情地耍我,我从来不会反击。”

内德·博蒙特说:“以前你怕他。”

杰夫笑了。“真希望能告诉你我的确怕。任何人心里都怕他,但我想你不怕?”他又笑了,环视房间,说:“趁有人闯进来之前,我们先闪吧。”他伸出一只手。“左轮枪给我,我得扔掉。”

内德·博蒙特说:“不行。”他一只手侧举,手枪指着杰夫的腹部。“我们可以说是自卫杀人。我会帮你。讯问时我们就这么说。”

“耶稣啊,好聪明的主意!”杰夫叫道,“我脖子上还挂着一桩韦斯特的谋杀案呢!”他的小红眼焦点从内德·博蒙特脸上转到他手上的枪。

内德·博蒙特牵动苍白的薄唇微笑。“我也想到了这点。”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