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 松山客栈

午后不久米基·林汉打电话把我叫醒。

“我们到这儿了,”他告诉我,“怎么没人来接我们呢?”

“或许在中途忙别的去了吧。检查一下你们的行李,然后上来到五三七室。你们来不要让别人知道。”

在我穿好衣服后,他们就到了。

米基·林汉是一个肩膀下倾的大胖子,他那不匀称的身躯好像在各个关节处都要散架似的。他突出的耳朵像红色的翅膀。他的圆圆的红脸上通常带着一个傻子般的毫无意义的傻笑。他看上去像是一个丑角,他的确是的。

迪克·福利是一个长着男孩子般身材的加拿大人,他的尖尖的脸上带着一副急躁的表情。他为了增高穿了高跟鞋,手帕上洒着香水,沉默寡言。

他们都是好特工。

“关于这项工作老头告诉你们些什么吗?”当我们坐下时我问道。老头是大陆侦探事务所旧金山分部的经理,人称彼拉多[1],因为即使他叫我们去干棘手的活儿去送死时,他的脸上仍然是带着高兴的笑容。他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老家伙,他身上的热情跟刽子手手中的绳索一样少。事务所里那些说话风趣的家伙说他在七月份都可以使东西变成冰柱。

“他看上去似乎对工作了解得并不多,”米基说,“除了你电报求助。他说他有好几天都没有收到你的工作汇报了。”

“有可能他还得再等上几天。知道帕森威里这座城市的情况吗?”

迪克摇摇头。米基说:“我只听说人们叫它波森威利,大概是个破地方吧。”

我告诉他们我知道的和我做过的事情。当我的故事说到最后一部分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黛娜·布兰德的懒洋洋的声音在电话那端说道:“你好!你的手腕伤势怎样了?”

“只是一点烧伤。你对逃跑事件怎么看?”

“那不是我的错,”她说,“我已尽力了。如果努南关不住他的话,那就太糟了。我今天下午要去市中心买一顶帽子。我想顺路过来看你几分钟,如果你在那儿的话。”

“什么时候?”

“哦,三点左右。”

“行,我等你,我这儿还有欠你的两百块十美分呢。”

“好,”她说,“那就是我来的目的。再会。”

我回到我的座椅,继续讲我的故事。

故事讲完后。米基·林汉吹了声口哨说道:“怪不得你不敢送上任何汇报。老头如果知道你所做的事,他不会管许多,是吗?”

“如果事情如我所想要的那般奏效的话,我就不必汇报所有那些令人痛苦的细节,”我说,“公司制定规章制度当然是正确的,但是当你出去干一项工作的时候,你必须以你所能够的最好的方式去做它。任何试图在帕森威里讲道德的人都是行不通的。不管怎么说,汇报上可不能有肮脏的细节,而且我也不想你们这两个家伙将任何不经我事先审阅的信件送回旧金山。”

“你要我们去对付什么样的犯罪行为呢?”米基问道。

“我想要你去找到芬兰佬皮特。迪克去找卢尔·亚得。你们必须照我的样子去干——尽力而为。我想他们两个将努力地使努南不去管威斯帕。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他像魔鬼般狡猾,而且他确实想为他弟弟的死报仇。”

“我找到这个芬兰佬后,”米基说,“我拿他怎么办呢?我可不想自吹自己有多笨,但是这项工作对我来说简直就像天文学。我理解关于它的任何情况,除了你所做的和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以及你将要做以及如何做的方式。”

“你可以先跟着他。我必须使皮特和亚得、亚得和努南、皮特和努南、皮特和泰勒,或者亚得和泰勒分开。如果我们能够将他们瓦解——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他们就会自相残杀,就会为我们干我们想干的活。泰勒和努南之间的破裂是一个起动器。但是如果我们不去把它继续推进的话,我们就会失败。

“我可以花钱去从黛娜·布兰德那儿买到更多关于全部事情的内幕消息。但是送任何人上法庭受审是没有用的,不管你掌握了他们的哪些证据。他们控制着法庭,另外,法庭现在对我们来说太慢了一些。我已经将自己卷入到某事当中,而一旦老头察觉到了——旧金山离这儿并不是很远,骗不过他——他将打电话要求解释。我要得到的是事情的结果,而把细节隐藏在下边。因此证据不行。我们所要的是炸药。”

“我们尊敬的委托人埃利胡·威尔逊先生该怎么办呢?”米基问道。“你计划跟他一起或对他做些什么呢?”

“或许毁了他,或许强迫他支持我们。我不在乎究竟怎样。你最好待在帕森旅馆,米基,迪克去国家旅馆。分开住,而且如果你们不想我被解雇的话,在老头明白之前就把这项工作干完。最好把这些写下来。”

我给他们我目前所有的关于下列人的姓名、外貌描绘和地址:埃利胡·威尔逊;斯坦利·卢易斯,他的秘书;黛娜·布兰德;丹·罗尔夫;努南;马克斯·泰勒,别名威斯帕;他的得力助手,没有下巴的杰里;唐纳德·威尔逊太太;卢易斯的女儿,她曾经是唐纳德·威尔逊的秘书;和比尔·昆特,黛娜的激进的前男友。

“现在开始干吧,”我说,“你们可不要欺骗自己,在帕森威里没有什么法律,除了你们给自己制订的以外。”

米基说我将会惊奇地看到我甩掉多少项法律。迪克说:“再见。”然后他们离开了。

早餐后我去市政厅。

努南淡绿色的眼睛睡眼惺松,好像一夜都没合眼,他的脸也失去了原先的一些颜色。他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握住我的手使劲地上下晃动,他的话语和举动中带着常有的热诚亲切。

“有威斯帕的消息吗?”当我们打完招呼后我问道。

“我想有一些。”他看了看墙上的钟,然后看着电话机。“我正在随时等候消息。坐下。”

“还有谁跑了?”

“杰里·胡普和托尼·阿格斯梯是仅有的仍然在逃的家伙。其余的人我们都抓住了。杰里是威斯帕的得力助手,这个意大利佬是他的团伙中的一员。他是在拳击赛那晚用匕首刺死艾克·布什的家伙。”

“还抓住了威斯帕团伙中的其他人吗?”

“没有。我们只抓住了三个,除了巴克·华莱士,你射到的那个家伙。他在医院里。”

局长又看了看墙上的钟,再看他的手表。现在是两点整。他转向电话机。电话响了。他抓起电话说道:“我是努南……是……是……是……好的。”

他把电话机推到一边,在他桌上的一排球形按钮中摁了一个调子。随后办公室里就站满了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