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第4/6页)

“那个乡下死老太婆,也不掂量自己有多少斤两!”

安岛霎时闷闷不乐地大口喝着冰镇威士忌。

“这次您很想出来参选吧?”

“我认为,一切得按顺序来。为了江口议员和选区,我是多么卖力地勤跑基层啊!可是,他的遗孀无论如何就是想出来参选,劝也劝不听。”

“类似这种情况,好像顶多仅只一次吧。”

“是啊,妈妈桑你蛮了解选举的运作嘛。”

“平常我可是会看报纸的呢。”

“不简单。你说得没错。我们选区的重量级人士出来调解,最后敲定这届由江口的遗孀参选,下一届由我出马角逐。虽然我有点等不及,可是又不能无视这项调解,所以只好勉强答应了。”

“安岛先生还年轻,等下一届出来参选不正是时候吗?”

“我也这样觉得,所以这次决定帮他的遗孀抬轿。说来我也没什么损失,因为我这么卖力做选民服务,下次选举时就成了我的资源,也算是选前的暖身运动。”

“我赞成您的看法。”

“坦白告诉你,选区的重要人士都知道,我非常努力地利用走后门的渠道帮着送他们的子女进大学就读,或拜托各公司的高层人士代为安插工作。江口议员该拿的好处一项也没少拿,但每到大学招生或应届毕业生找工作的时节,不分昼夜为此奔波的是我!”

安岛终于主动谈到走后门入学的秘密了。有一组客人先行离去,其他小姐都在招呼坐在角落的两组客人,是谈这秘密的好机会。

“那么桥田先生是怎么样的人呢?”

“你说桥田吗?他是个奇怪的家伙,所以最近我很少跟他来往。”

“咦?为什么?”元子露出惊讶的眼神问道。

“他这个人最现实无情了。江口议员生前跟大学关系非常密切,他便拍马奉迎,得知他的遗孀没这方面的关系,就急着拍拍屁股走人。现在,他经常出入其他派系中跟大学关系密切的议员阵营,而且居然是与江口议员对立的派系。这种人根本没有品格可言!哎,对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桥田谈品格,是我太抬举他了。”

元子从桥田听到她生理期来无法做爱随即急着离开,也不花钱请顿饭的行径,就深知他是个吝啬人。

“桥田先生是那样的人吗?”元子佯装有点意外地说道。

“他是个生意人,专搞走后门入学的补习班,只懂得利用别人,完全不知道人情义理是何物,又性好渔色。”

元子知道桥田非常好色。

“桥田先生很好色吗?”

“简直是个色鬼。桥田好像对你很有意思,你最好提防点比较妥当。”

“我会多加注意的,我顶多在店里陪他打情骂俏而已。”

“你应付得来倒不必担心⋯⋯”

“我毕竟是个女人。我对桥田先生没什么感觉,可是对其他人嘛就不知道了。”元子看了安岛一眼。

“是吗?”

“桥田先生经营的医科大补习班很有赚头吧?最近,报纸经常有这类补习班的报道。”

“我想应该很有赚头吧。”

“您说桥田先生性好渔色,他是那种会为女人撒钱的人吗?”

“应该是吧。我不大想提他个人的事情,但是他赚了那么多不义之财,对女人砸钱大概是毫不手软吧。不过,他在其他方面就小气多了,几乎到了一毛不拔的地步。他是属于那种没有投资效益就一毛钱也不出的人。”

世上的确有这种吝啬的男人。安岛说桥田是个火山孝子[19],又有唯利是图的性格,这两点足供元子作为参考。

安岛对桥田在江口参议员死后已无利用价值便弃之不顾的现实做法多少有点反感,或许这就是他们失和的原因。

接下来,应该是打听梅村后续经营情况的机会了。

“之前,我曾听桥田先生说,赤坂的梅村是由江口议员的情妇经营。可现在议员先生已经死去,梅村怎么维持下去?”

其实,桥田从未这样说过,元子为了引出话题故意这样说道。

“她要结束营业。”

“太可惜了。有人愿意接手吗?”

“桥田介入其中打算买下它,这一两个月内就会敲定。”

岛崎澄江所言果然不假。

“桥田先生打算开餐厅吗?”

“才不是呢。他只想便宜买进那家餐馆,再转卖狠狠赚上一笔。”

这个消息跟岛崎澄江所说的一致。

“梅村的老板娘没有向您抱怨吗?”

“问题是,比起我,梅村的老板娘还更信任桥田呢。”

“是因为他能言善道?”

“也有这个因素。但这又牵涉到江口议员的遗孀和老板娘之间的较劲。简单地讲,原配与情妇之间的战争。”

“原来如此。”

“总之,梅村的老板娘始终认为我当过江口议员的秘书,因此是遗孀派的人马。事实上,我的立场公正,从不偏袒哪一方,但这次我支持他的遗孀出来参选,因此她那样认为我也无可奈何。”安岛露出苦笑。

“所以,梅村的老板娘才没有把您的劝告听进去吗?”

“她在某方面是很固执的。总之,她已把我当成敌对阵营看待。我说桥田狡狯,她就说我在中伤桥田,她完全信任桥田。因此桥田自然有机可乘。”

“桥田先生跟梅村的老板娘是不是有什么暧昧关系?”

“怎么可能。桥田再怎么好色也不会对六十岁的老太婆感兴趣。他喜欢的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像妈妈桑你就是他喜欢的这种年龄层的女人。”

“我算不上,不过,桥田先生的确喜欢那种年龄的女人。”

元子脑海中浮现出岛崎澄江的面容来。

“那桥田先生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呢?”

“他也有自己的品位,并不是照单全收。他因为身材矮胖,所以喜欢高挑而苗条的女人。”

澄江就是这种身材。

“脸型和性格呢?”

“总的来说,他喜欢性情温柔,有日本味道的女人。”

“是吗⋯⋯”

“妈妈桑,你在想什么?”安岛看着元子的眼神问道。

“没什么。”

“你怎么全问些桥田的事啊?”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话题有趣,所以多问了些而已。话说回来,桥田先生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呢。他赚进大把钞票,又是医科大补习班的理事长,顶着教育者的光环,光是这样就足以赢得众人的尊敬。”

“那种人算是教育者吗?知道内情的人都要笑掉大牙。他只不过是抓住那些想让自家子女进入医科大就读的有钱医生的弱点,从中趁机大捞一笔的投机客而已。”

但是这么说来,已故的江口议员不也是这共犯结构中的一员吗?他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帮选区桩脚的子女走后门送进医科大学就读,才与桥田联手合作。刚才,安岛不经意地说出“江口议员该拿的好处一项也没少拿”,但或许抱怨“不分昼夜为此奔波的是我”的安岛,很可能也从中“拿到该有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