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步法追踪的猎手(第2/2页)

“那不行!院长们是去地委学习十四届四中全会的文件,临走前留下话了,没有万分紧急的事情呢,不准打电话。为了你阅卷就给领导打电话,怕不大合适吧?再说了,这案子都过去十年了,着急也不在这几天。对不?”

“可是,我……”洪钧觉得面对这些东北人,自己显得笨嘴拙舌。

“洪律师,我知道你们律师办事都是急碴儿的。好吧,我后天一上班就先把你的事情汇报给院长。你上午十点来,行不?我知道,我们法院应该为律师工作提供方便,可你们律师也应该体谅我们的工作。对不?现在人们不都讲‘理解万岁’嘛!”说着,王秀玲站起身来,表示送客。

洪钧又站在了大街上。对于此次办案中可能遇到的阻力,他是早有思想准备的,但他没想到在阅卷问题上就这么费周折。他站在法院门口,感到有些迷茫。他正考虑着应该到何处去时,忽然感觉斜对面路边有一个身穿法官制服的年轻人在注视他。他意识到自己的神态不大正常,便转身向宾馆走去。可是那个年轻人却追了上来,问道:“你是洪老师吧?”

听了这话,洪钧一愣,他上下打量一下这位身材不高、胖胖的、长得挺喜性的小伙子,问道:“你是……?”

“我叫楚卫华,法律系85级的。你给我们讲过课。你可是我们班同学崇拜的偶像,特别是那帮女生,都说你太有才啦!你想起来没?咱们还一起打过篮球呢!”小伙子说话的表情很生动。

“啊,楚卫华,我想起来了。你个子虽然不高,可篮球打得不错,投篮很准。你那会儿可没有这么胖啊!”

“咳,你还不知道,人一工作就没时间锻炼了。真是越呆越懒,越呆越胖。”楚卫华拍了拍自己那突出的小肚子,“他们都说我一看就像有身份的人。我说,有啥身份,有身孕还差不多!”

“乐观。”

“唉,洪老师,你后来不是出国了吗?咋到滨北来啦?”

“我是今年春天从美国回来的,现在开了个律师事务所。这次来是办案。”

“现在当律师来钱,比在学校教书强多了。不过,你还是我的老师。走,洪老师,到我们办公室去。你是稀客!”

洪钧正在走投无路,便很高兴地跟随楚卫华走进法院大楼。他想,就为了这份美好的师生之情,自己以后也还得回学校去教书。

楚卫华的办公室在二楼,不大,挤放着三个办公桌。打开门后,他对洪钧说:“洪老师,正好他们俩都不在,你请坐。”

楚卫华给洪钧倒了杯茶,然后谈了他的情况。他家就是滨北人,所以毕业后就主动要求回了滨北,现在是中级法院刑事审判庭的审判员。洪钧也简单谈了谈自己的经历。最后,他们的话题转到了郑建国的案子上。

听了洪钧今天两进法院的经历之后,楚卫华沉吟片刻才说:“洪老师,我听说过这个案子。去年,省里来了个律师,也是要看这个案子,还找了关系,领导最终也没同意。我不了解这个案子的具体情况,但是我听说,这是当年滨北地区‘严打斗争’的一号大案,地委的领导都很重视,审判长就是我们现在的常务副院长,姓韩。韩院长是我们院的刑事审判专家,业务能力很强。他经常讲,他审理过好几百起案子,都是经得起实践检验的,既没有冤枉过一个好人,也没有放纵过一个坏人。依我看,你这个案子不好办。”

洪钧简要地介绍了这个案子的情况,然后又谈了会见郑建国的情况,特意讲到了郑建国现在的身体状况。然后,他诚恳地说:“卫华,我不想给你找麻烦,就想听听你的建议:我怎样才能看到案卷呢?”

楚卫华也很诚恳地说:“洪老师,我这人不怕事!咱是人大法律系的毕业生,到哪里都是响当当的!再说了,假如这个郑建国真是被冤枉的,那他也太惨了。虽然我们在法院工作的,经常和律师的看法不一致,但我们都得有良心。所以,你这个事,于公于私,我都该帮忙。至于阅卷嘛,按理说律师的手续齐备,法院就应该同意。不过,既然刚才王主任说了得请示院长,我再去找她也不太合适。你知道,她这个人不错,就是挺固执。她丈夫是滨北县委书记,所以她有时还挺爱较个真章。我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让韩院长同意。”

“我能见见韩院长么?”

“让我想想办法吧。韩院长那人不太好说话,有时候还喜欢打个官腔。对他来说,现在又是关键时刻,他一定特别谨慎。”楚卫华用手抓了抓后脑勺,突然眼睛一亮,小声说道:“洪老师,我记得你讲课解释你的名字时,提到过你的父亲。他是个老干部,还在黑龙江工作过。虽说他现在离休了,可那些老关系还在。好像是前年吧,他老人家来视察,还到了滨北。当时陪同的就有省里的领导,据说是他的老部下。我还跟同事吹过牛,说这是我们老师的父亲。这种关系,在官场上可是非常重要的。”

“我可不想打着父亲的旗号去办案!”洪钧使劲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不用你自己去说。”楚卫华用力点了点头,“洪老师,今天院长们都不在家。这样吧,你明天先去办别的事情,后天再来。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安排好。”

“那也好,我明天先去一趟滨北农场,反正我是要去的。”洪钧的手指关节又发出了“啪啪”的声响。

“我给你安排个车?”楚卫华一脸热情。

“不用。我打听过,有大客车,挺方便的。”

“那倒也是。”

洪钧起身告辞,却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卫华,你和咱法律系在黑龙江的其他同学还有联系么?”

“有,不太多。”

“你知道一个叫肖雪的女生么?”

“肖雪——没啥印象。”

“85年毕业的。”

“噢,那比我早好几届呢。不过,我可以帮你查一查。去年咱法律系的毕业生在哈尔滨搞了个联谊会,我没能去,但他们给我寄了一份通讯录。我今晚回家就给你查查。”

“不着急。我们是同班同学,随便问问。可要是不麻烦,你就帮我查查。”

“不麻烦!”

与楚卫华分手之后,洪钧的心底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