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抓到了!(第2/3页)

马里奥生了整整3分钟闷气,随后开始兴高采烈地絮叨卡卢萨贝丘遗迹,如何用美洲蒲葵棕榈叶搭建不透水的小屋,以及在沼泽中生火的最佳方法。科迪坐在副驾驶这个宝座上直直盯着风挡玻璃,史蒂夫·宾德烦躁地在后座上动来动去,不时怒瞪一眼马里奥。然而马里奥依旧喋喋不休,显然没发现车内其他人都想让他马上消失。他聪明活泼,知识丰富,堪称模范童子军。但假如史蒂夫·宾德把他丢出车窗外,我应该不会太反对。

抵达公园管理站时,我已烦得牙齿打战,攥紧方向盘的手,关节都握得发白。我开进去停在另一辆先到的汽车旁边,然后大家走下车,将马里奥放到大家一无所知的野外。史蒂夫·宾德跺着脚转去找东西撒气,我和科迪则再次站在停车场里等别人。

这回没有咖啡帮我消磨时间了,于是我从后备厢拉出我们的装备,利用这段时间检查一遍,确保东西均已小心装进背包。里面装着我们的帐篷与大部分食物,与我在家打包时相比,现在它看上去大得多、沉得多。

最后一辆车抵达公园管理站时,已经整整过去半小时。那辆旧凯迪拉克上载着道格·克劳利和他的小队。他们停下来上厕所,买些“月亮派”点心,10分钟后,大家集体出发,徒步踏进野外,开始神奇冒险。

路上大家没瞧见幽灵兰花。大多数孩子隐藏了心中苦涩的失落。至于我,我的心思根本没在稀有花朵上,一直专注于调整科迪背包的肩带,直到他能站直走路为止。此前的训练集会上我们曾学过调整肩带的诀窍:将重量集中到臀部固定带上,绷紧肩带,但不能太紧,否则会阻碍肩膀血液循环,导致手臂麻木。我们一路徒步,试了几次才调整好位置。科迪点头示意我他觉得舒服合适后,我才意识到我的胳膊已经麻了。我们不得不从头再来。等手臂知觉恢复,可以正常走路后,我又开始觉得脚跟灼痛。离营地还剩一半儿路程,我的左脚已磨出好大一个泡。

但我们仍旧成功到达营地,状态不错,精神比较高涨。我和科迪在一片树荫下迅速搭起一座舒适自在的帐篷,接着弗兰克组织孩子们去野外远足。我叫科迪也跟着去,他想让我一起去,但是我拒绝了。毕竟让他参加童子军的根本目的,就是帮他学会如何表现得像个真正的男孩儿,一味跟着我他是学不会的,他必须自己走出去,弄清楚如何应对,这正是个好的开始。再者说,我脚上的水泡隐隐作痛,我想脱了鞋在树荫下坐一会儿,揉揉我的脚,好好自我怜悯一番。

于是我光脚倚着树干坐着,伸开腿,任由人声逐渐融入远方。弗兰克热情的男中音呼喊孩子们留意迷人的自然风光,盖过男孩儿们尖声的嬉笑,而马里奥唱的歌“桶上有个洞”则盖过了一切声音。我好奇会不会有人想把他丢去喂鳄鱼。

四周安静下来,我坐在那里享受片刻的安宁。凉爽的微风拂过树叶,掠过我的脸颊。一只蜥蜴从旁边跑过,爬上我后背的树干。途中它转头面向我,鼓动喉咙,张开深红色的外皮,似要跟我对峙决斗。一只大苍鹭飞过头顶,喃喃低语。它长得有点儿蠢,但那或许是有意为之,一种诱使猎物轻敌的伪装。我见过苍鹭在水中捕鱼的模样,它们如闪电般迅疾,招招致命。它们会一动不动地站着,佯装毛茸可爱,然后猛扎进水中,嘴上刺穿着一条鱼回来。了不起的行为模式,我不由得觉得自己与苍鹭具有某种亲缘关系。它们像我一样,是伪装的捕食者。

苍鹭消失在沼泽,一群牛背鹭拍打着翅膀占据了原来苍鹭的位置。仿佛因为鸟群的到来,又一阵风吹过树梢,拂过我的身体。我觉得脸颊与脚舒服极了,脚后跟上的水泡不再灼热,我放松下来,一时间就连胡德、多克斯与幽灵给我惹的麻烦都消融在这风景之中。毕竟原始森林今天风和日丽,我与鸟群一起置身于美好永恒的自然之中。数千年来此情此景从未改变,而且这种环境可能还会再持续五六年,直到有人打算在这个地方修建公寓。美丽的野生动物在我的周围互相残杀,待在这里心中不由得感到一丝慰藉,感觉自己也是大自然亘古不变的一部分。或许这就是自然真正的价值。

美好的心情大约持续了5分钟,恼人的焦虑又渗透回来,向我展开进攻。最终,郁郁葱葱的风景变得与旧明信片上的图案别无两样。森林永恒又怎样?德克斯特无法永生。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消失进漫长的黑夜——生长在一个没有德克斯特的世界里,再好的树又如何?我坐在这里欣赏野鸟,我这只鹅在现实世界里却要被宰了。我或许能靠运气与技巧在胡德与多克斯的攻击下幸存——可万一运气不佳,灵感不够,一切就全完了。所以除非我能找到干掉他们的方法,否则余生就得在监狱里度过。

即使我躲过他们的子弹,幽灵依然带着未知的威胁潜伏在暗处。我试着找回几天前起床时的冷静自信。最近发生太多事儿,可我却没像以往那样从容应对,而是坐在沼泽旁的树下看鸟,对将要做的事儿毫无头绪。我没有任何计划。老实说,我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变为计划的想法。身处自然本该令我略感欣慰,毕竟捕猎者在这里受到尊重,这真的很重要。

遗憾的是,我没有感到任何欣慰,完全没有。只有痛苦与折磨,黯淡的前景,与更多等待我的痛苦与折磨。

“嘿,你怎么没去,嗯?”一个欢快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吓得我差点儿把鞋扔出去,好在我没有。我转身看向粗鲁地打断我冥想的家伙。

道格·克劳利倚上我身后的树,样子略显随性。好像他在努力了解自己的职务,但又不太确定做得合不合适。他戴了一副金属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不太像他表现得那样若无其事。他与我年纪相仿,膀大腰圆,略显虚胖,脸上的胡楂被剪得很短,估计是为了遮掩他松垮的下巴,不过实际上没什么用。且不说他的提醒,不知为何,他悄声潜到我身后,我竟没发现他。这与他莫名的亲密态度同样令我火大。

“远足,”他满怀希望地说,“你也没去参加野外远足。”他嘴角闪过一个拙劣的假笑。“我也没去。”他毫无必要地补充道。

“嗯,看出来了。”我说。我可能表现得不太亲切,可他也没让我觉得他有多友善,他努力表现的友好太过虚假,简直冒犯我的技术。为学习乔装,我可是投入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他凭什么不这样做?

他尴尬地盯着我看了半天,引得我扬起脖子回瞪他。他的眼睛非常蓝,就是有点儿太小了,其中蕴藏深意,但我猜不出来,不过坦白说,我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