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胡德(第3/4页)

德博拉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我曾试图向她解释黑夜行者,告诉她我之所以能多次“预知”凶手,是因为我体内拥有相似的灵魂。但显然我根本没讲明白,因为她依然觉得我曾进入某种恍惚状态,并与彼岸的某个人远距离交谈。

“那可不是通灵板。”我回道。

“是茶叶占卜还是通灵板都无所谓,”她说,“让他说点儿我能用得上的东西。”

然而不等我开口,释放压抑的暴躁反驳她,门口就传来一阵声势浩大的脚步声,一大片阴霾笼罩了我残存的美好清晨。我环顾四周,对方本身无疑便是所有美好的终结。

胡德警探倚上门框,露出他最恶心的微笑。“瞧瞧,”他说,“丧家犬。”

“瞧瞧,”黛比厉声回敬,“会说话的浑球儿。”

胡德似乎没太受伤害。“负责主管你的浑球儿,亲爱的,”他说,“找出真正警察杀手的浑球儿,不是只会在《早安美国》乱放屁的某人。”

德博拉涨红了脸;胡德的话很不公正,但不管怎样戳中了要害。值得赞扬的是,黛比立刻做出了反击。“你派搜索队也找不到你自己的老二。”她说。

“而且那将演变成一场小型聚会。”我开心地补充道;毕竟,家人就得黏在一起。

胡德瞪我一眼,笑容越发灿烂,也越发猥琐。“你,”他说,“现在跟这起案子没关系了。跟你那个好莱坞妹妹一样。”

“真的?”我问,“因为我能证明你错了?”

“不,”他说,“因为你现在——”胡德顿了顿,琢磨该用什么词儿,接着像品尝美味似的慢慢说道,“——是调查嫌疑人。”

我已准备好尖酸机智的台词,不管他说什么都可以抽在他脸上,然而听完这句话,我却不知所措。“嫌疑人”,警察用语,代指“我们认为你有罪,并会证明你有罪”。惊骇之下,我愣在那里,直直盯着他,发现自己面对谋杀调查,根本想不出任何聪明的回答——尤其在我根本没犯罪的时候。我的嘴张开又闭上几次,模样想必与钓上岸的深水石斑鱼无异,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幸运的是,德博拉替我站了出来。

“你不动脑,跑这儿拉什么屎?理查德。”她说,“你不能因为他知道你是白痴就赶他走。”

“噢,别担心,”他说,“我有充分的理由。”若你瞧见他说话的样子,你恐怕会觉得他是世上最快乐的人——但你很快就不这么想了,因为另一个人也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随后进来的家伙似乎这辈子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等待线索,帮他走向戏剧性的一刻。胡德吐出的最后两个字还在空气中回荡,走廊里已传来笨重沉稳、极富节奏的脚步声,接着,真正最开心的人出现了。

我说“人”,但事实上对方只有3/4是有血有肉的智人。随着他的步子咔嗒作响的假肢表明曾经鲜活的双脚已经不在,本该长着双手的地方出现的是一对闪光的金属钳子。牙依然是人类的牙,而且此刻,每颗牙都在彰显自己的存在。他走进屋,递给胡德一个大马尼拉信封。

“谢谢。”胡德说,而多克斯警长只是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我,满脸超自然的幸福微笑,令我满心恐惧。

“这他妈是啥?”德博拉问。胡德没回答她,只是一边摇头一边打开信封,掏出一张8英寸照片似的东西,扔到我桌上。

“跟我说说这是谁?”他问我。

我伸过手拿起照片,开始并没认出是谁,然而越看越觉得莫名地不安,觉得自己精神错乱,照片上的人真的很像我!我慢慢喘口气,又瞅了瞅,心想,就是我!但就算事实摆在眼前,这事儿也不可能。

确实是我。是德克斯特:没穿衬衫,侧身对着镜头,不远处的人行道上躺着一具尸体。我不记得自己曾在那里扔下一具尸体,这个念头最先浮上脑海……我看着自己赤裸的上身,随后想到,我可真帅!当然承认这点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绝佳的肌肉线条、肌肉形状——腰部不见一丝多余的赘肉,如今我的身材可没这么好了。所以拍照时间大约是一两年前——仍旧无法解释多克斯为何如此高兴。

抛开自恋情绪,我试着关注照片本身,毕竟对我而言这代表着实际的威胁。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照片没提示拍摄地点,也没提示拍照人身份,我抬头看向胡德。“从哪儿弄来的?”我问。

“照片你认识吗?”胡德问。

“从没见过,”我说,“但我觉得拍的是我。”

多克斯“咕噜”一声,估计是在笑。胡德点点头,好像他的石头脑袋真想到了什么似的。“你觉得。”他说。

“没错,我觉得,”我说,“你该自己看看,不会让你自惭形秽的。”

胡德又从信封里掏出一张,丢到桌上。“这张呢?”他问,“也觉得是你吗?”

我瞧了一眼。这张照片与第一张背景相同,只是我距尸体又远了一点儿,正在穿衬衫。新线索聚到一起,研究一番后,我认出安杰尔·巴蒂斯塔的后脑勺。他正弯腰调查地上的尸体,我头顶的小灯泡总算亮了。

“噢。”我说,心头如释重负。照片上抓拍的不是用套索执行道德制裁的德克斯特,而是工作中的德克斯特,我只是在干活儿而已。这很容易解释,甚至可以证明,我摆脱钓钩了。“我想起来了。这大概是两年前,自由城的一个犯罪现场。枪击案——三名受害人,现场乱成一团。我的衬衫沾到了血。”

“啊哈。”胡德说。多克斯则摇摇头,依旧笑容满面。

“嗯,”我说,“偶尔会出这种事儿。为防万一我总会在包里预备一件干净衬衫。”胡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耸耸肩。“所以我就换了件干净的。”我说,希望我的话他听得明白。

“好想法。”像在赞同我所说的常识似的,他点点头,又扔到桌上一张照片。“这个呢?”

我拿起照片。上面还是我,明显是我。一张侧面面部特写。照片上的我望着远方,眼中透出庄严的渴望,估计当时马上要吃午餐了。我的脸上长了点儿胡楂,前两张照片里的我可没这样,所以这张的拍摄时间应该与之前的不同。由于镜头紧贴在我的面部,完全看不出其他线索。往好了想,这也表示这张照片同样无法证明任何于我不利的事情。

于是我摇摇头,把照片扔回桌上。“拍得非常好,”我说,“告诉我,长官,你觉得一个人还能长得再帅点儿吗?”

“是啊,”胡德说,“我也觉得真他妈太有意思了。”他又扔了张照片。“拿这张乐和乐和,臭小子。”

我拿起照片。依然是我,不过这次我与卡米拉面对面站着。她脸上的崇拜之情难以言喻,爱意溢于言表,即使不说,胡德这种呆子也看得出来。我盯着照片,寻找线索,总算认出里面的背景。是在火炬雕像旁拍的,发现贡特尔警员尸体的地方。可那又怎样?这愚蠢的大块头干吗要给我看我的照片,就因为我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