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测试(第4/5页)

他们都想了,他们的眼神证明他们的确想过。

“那么问题本身只能这样解答:找到那个亲手把那张黑桃6撕成两半的人,也就找到了我们要找的凶手。”

史密斯先生用低沉的声音发出的嘲笑吓了众人一跳,包括奎因父子在内:“想法倒是不错——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我亲爱的史密斯先生,”埃勒里小声说,“已经做到了。”

史密斯先生很快把嘴巴闭上了。

“是的,”埃勒里出神地望着天花板,继续说,“其实一直就有一个很好的线索在指认凶手的身份,它就在我的眼前,我直到这会儿才想明白,真是惭愧。但我想这也不奇怪,是人都有疏漏。”他不慌不忙地点燃一根烟,“不过,眼下的情况的确已很清楚。无须多说,线索就在纸牌上——撕了的那张牌,被凶手揉皱、扔掉的那半张,当时就在泽维尔医生的尸体旁边。究竟什么是线索呢?我们还得感谢这场火灾。它带来的无处不在的木炭灰,使手指印留在了纸牌上。”

“手指印?”泽维尔小声说。

“一点儿也不错。那么手指印是怎么弄上去的呢?凶手是怎么撕牌的?别的人又是怎么撕的?你看,刚才你已经演示出其中一种撕法,泽维尔先生;而我本人在此之前已撕过不知多少张。我想可以说我们已经把两种撕法中的一种试过了。普通的方法是把拇指的上端放在要撕的纸牌的边缘部位,两个拇指的指尖基本相对,其他的手指在纸牌的另一面。现在,手上有木炭灰的情况下,我们再撕,会发生什么呢?撕的时候,拇指要增加力度将纸牌捏紧,两手反方向用力——留下椭圆形的拇指印:一个在左半张的右上角,说明是左手的拇指留下的;一个在右半张的左上角,说明是右手的拇指留下的。按照我们一般的习惯,当然是把牌拿在面前,我所说的左右就是你们现在所看到的。”他故意停下来喘口气,“而另一种撕牌的方法与前一种没有太大的不同,但两手用力的轻重则正相反,那只更用力的手留下的手指印要朝下,因为它要使猛劲。位置并没有下移,只是方向有些变化。结果还是一样,像我刚才说过的——牌被撕成两半。我们知道了什么呢?”

所有的人都生怕漏过一个字。

“好吧,”埃勒里拉长声音说,“还是让我们再仔细看看泽维尔医生书房地板上的那半张揉皱的纸牌。把它展平,让手指印朝上。为什么朝上?因为不管是谁都是从上往下撕的,而不是相反。这就是我说的另一种撕法的结果相同的原因。先不管角度如何,手指印都是在相对的角上,是同一只手的。现在我们把平整的两半合在一起,像它未被撕开时那样。我们看到了什么?”他再次停下来喘气,“撕开的碴口都能对得上,但两个拇指的印迹的相对角度对调了,该朝下的基本是平的,该是平的却朝下了,结论是左手是用力的一方,揉皱的那一半也是左手的作品!”

“你的意思是说,”福里斯特小姐低声嘟囔道,“是左撇子?”

“你真聪明,福里斯特小姐,”埃勒里面露微笑,“那正是我的意思。凶手的左手将另半张牌揉皱、扔掉,它还做了其他所有的事。如你们所知,杀死泽维尔医生,陷害泽维尔夫人,都是这个左撇子干的。”他停下来饶有兴味地看着一张张迷惑的脸,“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只要找到哪位女士或先生是左撇子就可以了,如果有的话。”——迷惑顿消,代之以惊讶——“这就是我们今晚测试的小小目的。”

“原来是个陷阱!”福尔摩斯医生愤愤地说。

“但却是极为必要的,医生。实际上,这又何尝不是犯罪心理学研究方面的一次知识测验呢。这以前我就知道,要做这种关于惯用左手还是惯用右手的测试,完全是靠综合观察。从同样的渠道,我也了解到你们当中没有左右手都惯用的。现在只有三个人未做测试:泽维尔夫人和卡罗兄弟。”——双胞胎一惊——“而泽维尔夫人,且不说她遭人陷害的事实以及她不可能自己陷害自己,她还是个惯用右手的人,这一点我已经有意无意地观察多时了。至于双胞胎兄弟,把他们和犯罪联系起来本身就是荒谬的。弗朗西斯自然是惯用右手的,这个我也已经注意到了。朱利安在左边,所以他惯用左手,但他的左臂骨折,还打着石膏,什么也干不了。而且,”他干巴巴地补充道,“要靠他们剩下的可利用的手相互配合,撕出现在牌面上的效果——这是无法想象的……所以,话说到这里,注意!”他的眼睛放光,“你们中间其他人里谁是左撇子呢?大家应该对刚才每个人在测试时动手的情况还有印象吧?”

众人不安地挪动,咬嘴唇,皱眉头。

“我来告诉你们,你们刚才是怎么做的,”埃勒里轻声细语地说下去,“福里斯特小姐,你是用右手拿起左轮手枪并准备开枪的。史密斯先生,你是用左手拿枪,但是用右手擦枪的。福尔摩斯医生,你在对我这具假设的尸体进行模拟检查时,我荣幸地告诉你,基本上用的是右手。惠里太太,你开灯时用的是右手。而你,博内斯也是用右手划的火柴。卡罗夫人用左手拿起整副扑克,但分牌用的是右手——”

“等等,”警官发话了,走上前来,“现在我们已经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了。我要解释一下,奎因先生为我做了这一系列测试,以证实谁是惯用右手的,谁是惯用左手的,我以前没有注意到。”他从衣兜里拿出一支铅笔和一张纸,啪的一声拍在惊呆了的律师面前的桌上,“拿起笔,泽维尔,我要你做我们的记录人。这是给沃斯奎瓦的警长温斯洛·里德的一份小小的备忘录——他早晚是要到这里来的。”他几乎未作停顿,又急急地说道,“来吧,来吧,别坐在那里做梦了。动笔,好吗?”

每句话都简洁、平缓、有效,每个字都有精确的心理暗示作用。警官的怒气使他低下了头,抓起笔。笔尖在纸上摩挲。

“现在写,”警官语气严厉,挪动着双脚,像是在原地踏步,“‘我的哥哥,约翰·泽维尔医生……’”律师飞快地书写,尖利的笔尖在纸上移动,脸色苍白,“‘在箭山峰顶他的书房中被谋杀。他的住宅地处塔基萨斯县,距离最近的沃斯奎瓦司法机关十五英里。将其射杀的——’”警官略作停顿,笔在马克·泽维尔手上剧烈颤抖,“‘就是我本人!’现在签上你的名字,你这恶棍!”

有什么东西悬在半空凝住不动。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人身体都前倾,坐在椅子上,噤若寒蝉,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