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测试(第2/5页)

埃勒里看得出来,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记得这件事。自身所受到的威胁已把它排斥在意识之外。而这会儿旧事重提,每张脸上的表情都作了重新的调整。史密斯坐得很稳。

安·福里斯特很快地瞥了卡罗夫人一眼,像是一个警告。马克·泽维尔神经质地猛吸两口香烟。泽维尔夫人的黑眼睛闪闪发亮。双胞胎的呼吸加快。福尔摩斯医生脸色苍白。而卡罗夫人已把一条手绢揉成一个圆球。

“我们假设最好而不是最坏的情况,”警官马上就事论事地说下去,“我们最后还是脱险离开此地。那我们也只能像这里并没有火灾那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真正有司法管辖权的警方人员不是不来,而是迟几天来罢了,你们懂了吧?”

“还不是老一套,”马克·泽维尔讥笑道,“把我们之中的一个定罪判刑,我想不过如此。可眼下为什么不坦白承认你们被难住了,有人更胜你们一筹,也包括我们这些人,你们现在正在扮演的角色就是敲山震虎者,让我们中间的哪一个自我暴露?”

“啊,”埃勒里轻声说,“可这不是摸黑走夜路,老兄。完全不是。我们知道。”

男人的脸色由白慢慢转灰。“你们——知道?”

“我看你不再那么自信了,”埃勒里拖长声音说,“爸,我看大家彼此都明白了!……啊,惠里太太,进来。还有你,博内斯。我们不能忽略你们两个人。”

大家一律转头朝门口看,管家和男仆正在门槛处犹豫不前。

“进来,进来,好人,”埃勒里用欢快的声音说,“我们需要全体阵容。坐下。这样好多了。”

警官斜靠在一张桥牌桌上,挨个儿看着众人的脸。“你们应该记得,奎因先生曾在这里提到过一个阴谋,使泽维尔夫人处于谋杀亲夫的罪位。她是被陷害的,有人陷害她谋杀了泽维尔医生。记得吧?”

他们毫无疑问记得。泽维尔夫人垂下了她的眼睛,脸色越来越白,其他人瞥了她一眼后很快就把目光转开了。

马克·泽维尔的眼睛几乎是闭着的,但实际上在紧盯着警官的嘴唇。

“现在我们打算让你们大家做一个测试——”

“一个测试?”福尔摩斯医生慢慢地说,“我说,警官,是不是——”

“耐心,医生。我是说一个测试,但与你理解的恐怕不同。它做过之后,迷雾就会散尽,”他有意顿了顿,“我们将找出要找的男人。或者——”再顿一顿,他又补上一句,“女人。我们只是要找出那个犯罪的人,别无他求。”

没人吭声了,每个人的目光都停在他没有一丝笑意的嘴唇上。这时埃勒里起身向前,众人的目光又都转到他身上。

警官退后,在落地窗旁站定。窗户都是打开的,多少有些空气在流动。他那矮小的身形衬托在外面的夜色里。

“左轮手枪。”埃勒里简洁地说着,向父亲伸出手。警官把那支在泽维尔医生书房里发现的长筒枪拿了出来;他哗啦一声打开枪膛,确认它是空的,再把它合上,一言不发地放在埃勒里手上。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无声的一幕。

埃勒里面带神秘的微笑,掂了掂它的分量,然后拉过一张桥牌桌和一把椅子,将它们摆好——不管谁坐在那把椅子上,都得面对众人。

“现在我要你们假设,”他相当清晰地说,“这就是泽维尔医生的书房,而这张桌子就是泽维尔医生的书桌,椅子就是他坐的那把椅子。清楚了吧?很好。”他顿了一下,“福里斯特小姐!”

随着这发音正确的名字出口,那位年轻的女士已蹦了起来,惊恐的眼睛睁得老大。福尔摩斯医生欠身抗议,可随即又坐了回去,眯着眼睛。

“我——我?”

“没错,请站过来。”

她服从了,但还紧紧抓着椅背,好一会儿没松手。埃勒里走到房间那头,把左轮手枪放在大钢琴上,再回到桌旁原先站着的位置。

“可——可你们——”姑娘再次结巴着说,脸色更白了。

他坐在椅子上。“我要你,福里斯特小组,”他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重演开枪射击的那一幕。”

“重演开——开枪射击!”

“请吧。你必须假定我就是泽维尔医生——当然装得要像真的一样。我要你到你身后通向走廊的那扇门后去。听到我的信号,就请进来,你应该站在我的右手这一边,面向我。我是泽维尔,我应该是在书桌前玩单人纸牌戏。当你进来后,你要到钢琴那边去,拿起左轮手枪,正对着我,扣动扳机。我要说明的是左轮手枪没装子弹。就假设是实弹的吧。明白了吗?”

姑娘的脸色惨白。她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默默地点了点头,从埃勒里提到的那扇门走了出去。

门咔嗒一声关上了,屋里鸦雀无声。

警官站在落地窗前,冷眼旁观。

埃勒里把胳膊放在面前的桌沿上,叫道:“进来吧,福里斯特小姐!”

门慢慢地开了,确实非常慢。福里斯特小姐脸色惨白地出现了。她犹犹豫豫地进来,关上门,眼睛闭上又睁开,磨磨蹭蹭地向钢琴走去。她厌恶地看了看那支左轮手枪,抓起它,指向埃勒里坐着的方向,叫道:“真是荒唐!”她猛地扣动扳机,随后放下枪,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蒙住脸哭起来。

“做得非常好,”埃勒里起身走过房间,轻快地说,“除了那句不必要的评语,福里斯特小姐。”他蹲下身,捡起左轮手枪,对他父亲说,“你肯定看到了吧?”

“我看到了。”

众人的嘴这会儿都张开了。福里斯特小姐也忘记哭了,抬起头,跟大家一样看着父子俩。

“现在,史密斯先生。”埃勒里说。

像提线木偶,所有的目光立刻砸向胖子的那张脸。他坐着没动,眨眨眼睛,动动下巴,像一头发呆的母牛。

“请起立。”

史密斯费劲地站起来,交替着将重心放在两只脚上。

“拿着这个!”埃勒里的声音不容置疑,把枪交到他手上。他又眨眨眼睛,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把枪接住。枪有气无力地挂在他的手指上。

“我该做什么?”他哑着嗓子问。

“你是一个谋杀者——”

“一个谋杀者!?”

“只是出于我们这个小测验的目的。你是一个谋杀者,你刚开过枪——比如说——开枪打死了泽维尔医生。你手上的枪筒还在冒烟。枪是属于泽维尔医生的,所以你没必要处理掉它。但是你自然不想留下指纹。所以你拿出手绢来,把枪擦干净,然后很小心地把它放在地板上。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