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名疑犯

有些人因天性使然,最见不得那种牢骚满腹的男人。周围的人群在警察的约束下都没有出声,只有那个被称为“牧师”的人,在那里可悲地大喊大叫。埃勒里看到这个人洋相百出,厌恶之情油然而生。

听出奎因警官话里暗含讽刺,“牧师”僵硬地挺直身体,飞快地瞪了警官一眼,接着故伎重施,试图挣脱紧紧抓住他的强健胳膊。他不断地扭动、吐唾沫、辱骂,最后还是安静下来。他嘴上虽不骂了,身体却愤怒地扭动着,抓着他的人也随之扭动不已;另一个警察加入这场混战,把此人摁倒在地。突然间,“牧师”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蔫了。一个警察又粗暴地把他拽起来,他就站在那儿,眼睛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帽子紧紧地攥在手里。

埃勒里别过头去。

“来吧,帕森,”奎因警官继续讲道,觉得这个人就像一个倔犟的小孩儿,刚刚发完脾气,终于安静了下来,“你知道,你这套对我根本没用。你还记得吗,上次在河畔区,你也玩这套小把戏,结果如何呢?”

“问你话你就得回答。”一个警察戳着他的肋骨咆哮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可说的。”“牧师”嘟囔道,将重心从一条腿移到另一条。

“你真是让我感到惊讶啊,帕森。”奎因警官温和地说道,“我还没有问你都知道些什么呢。”

“你没权力抓一个无辜的人!”“牧师”怒气冲冲地喊道,“我和这里其他人一样,都是好人,不是吗?我买了票的,也是真金白银付过钱的。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回家?”

“就是说,你是买过票的,是吧?”奎因警官晃了晃身体,问道,“很好,很好,那你把票根掏出来吧,让老奎因看看。”

“牧师”的手机械地伸向马甲下面的口袋,手指异常敏捷地伸到里面。随后,他缓缓抽出手,却什么也没有。他一脸茫然。接着,他开始搜寻其他口袋,一脸懊恼的神色,这让奎因警官不禁笑了。

“见鬼了!”“牧师”咕哝道,“真是太倒霉了。我通常都会留着票根的,今晚我却把它给扔掉了,对不起,警官。”

“没关系。”奎因警官说着,脸色却阴了下来,厉声道,“行了,别在这儿装模作样,拖延时间了!卡赞内里,今晚你来剧院到底是要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偷偷溜走?回答我。”

“牧师”看了看周围。他的胳膊还被警察牢牢地抓住,一群表情严肃的警察围在周围。他知道逃跑的希望是不大了。他的表情又变了变,装出一副虔诚的、义愤填膺的无辜者的样子。泪水模糊了他那双小眼睛,如同一个真正的基督教殉道者,而奎因警官他们,那些暴君,就犹如异教徒审判者。“牧师”常用这样一副表情来证明自己的无辜,往往还行之有效。

“警官,”他说,“你知道,你没有权利这样审问我,对吧,警官?每个人都有权利找律师,对不对?肯定有权利!”说完,他就停了下来,好像没有别的可说了。

奎因警官一脸好奇地盯着他。“你最后一次见菲尔德是什么时候?”他问道。

“菲尔德?你不是说蒙特·菲尔德吧?从来没听说过他,长官。”“牧师”战战兢兢地小声说,“你到底想给我定个什么罪名啊?”

“没什么,帕森,不会定什么罪的。但是,如果你现在不想回答问题的话,我可以让你冷静一下。或许,过一会儿你就想说点什么了……不过,帕森,不要忘记,上次波诺莫丝绸抢劫案还有些小事情要调查调查。”说完,奎因警官转向旁边的一个警察,“你陪这位朋友去经理办公室的接待室,并在那儿看着他。”

埃勒里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牧师”被拖着朝剧院的后面走去,猛然听到父亲说话时吓了一跳。警官说:“这‘牧师’还真是够笨的,对吧?居然想这样溜走……”

“多亏这些小聪明,”埃勒里微笑着说,“一个失误可以滋养出二十多个错误。”

奎因警官咧嘴笑着转过身。这时,韦利拿着一沓记录走了过来。

“啊,托马斯回来了。”奎因警官笑着说,精神看起来很好,“发现什么了,托马斯?”

“警官,嗯,”韦利快速翻着那沓记录,答道,“很难说。这是名单的一半,另一半还没登记完。但是,我想你可能会发现一些感兴趣的东西。”

他递给了奎因警官一沓匆匆记录了姓名和地址的纸。这是警官让韦利询问观众时记下的。

警官和站在他旁边的埃勒里开始仔细查看这份记录,认真地研究每个人的名字。就在看到一半的时候,奎因警官突然绷紧了身子。他眯着眼看着那个让他停下来的名字,接着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韦利。

“摩根?”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本杰明·摩根。听起来很耳熟,韦利。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韦利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会问我这个,警官。本杰明·摩根曾是蒙特·菲尔德的律师合伙人,两年前他们才分道扬镳。”

奎因点了点头。三个人相互对视。然后,奎因耸了耸肩,简洁地说道:“我觉得,还是要多了解一下摩根先生。”

他叹了口气,接着看那份记录,又开始认真地研究每个人的名字,时不时抬起头来,沉思一会儿,摇摇头,然后继续往下看。韦利知道奎因警官的记忆力非常好,甚至强过埃勒里,所以,他一脸敬意地看着上司。

最后,奎因警官把这份记录还给了韦利。“没什么了,托马斯,”他说道,“除非你发现了我没有注意到的。有吗?”他的语气很严肃。

韦利盯着老人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就走开了。

“等一下,托马斯,”奎因警官喊道,“在把第二部分登记完之前,请摩根先生去一下经理办公室,好吗?但不要吓着他。顺便说一下,在他去办公室之前,确认一下他是否有票根。”奎因警官讲完,韦利离开了。

此时,警察都在探员的安排下忙着完成警官交代的任务,潘泽尔正站在一旁观看,于是奎因警官朝他招了招手,这位矮胖的经理急忙跑了过来。

“潘泽尔先生,”奎因警官问道,“你的女清洁工一般什么时候开始打扫卫生?”

“哦,她们已经到了一段时间了,警官,正等着开始干活儿呢。大多数剧院都是在次日早晨打扫卫生的,但我总是让她们晚上演出结束后就过来。你有什么打算?”

埃勒里听到奎因警官的问题,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听到潘泽尔的回答,他又眼前一亮,开始满意地擦拭起眼镜。

“潘泽尔先生,我想要你做的事情是,”奎因警官镇定地继续说道,“今晚当所有人离开后,你安排这里的女清洁工彻底打扫。她们必须把所有的东西都捡起来并且收好——所有的东西,不管它看起来多么微不足道。告诉她们,要特别注意票根。她们可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