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时光如潮水般逝去(第3/5页)

“没错没错,那些信,”埃勒里帮腔道,“的确非常要紧。”

“我想,这方面我帮得上忙。”戈弗里太太继续以冷淡的腔调回答,但身子又乖乖坐了回去,“我不得不看,你知道,因为我得负责分信……那些马尔科的信,就我所记得的,全部来自同一个地点。信封都是最常见的商业用信封,角落处有一模一样的公司商标。”

“寄件人和寄件地址是不是,”埃勒里绷着脸问,“纽约市公园路十一号的卢修斯·彭菲尔德?”

这次她真的是吓了一跳,两眼圆睁。“没错,是这个名字和这个住址。我想,总数应该是三封,不是两封,每隔两到三个星期收到一封。”

三个人交换了个眼色。

“最后一封大概什么时候?”莫利发问。

“四五天前吧,信封上的商标有‘法律咨询顾问’几个字,就在名字下头。”

“律师!”麦克林法官低喃道,“奉圣乔治之名,我早该知道的……那个地址……”他忽然住了口,眼睑垂下,似乎有意不说。

“你们想问的是不是都问完了呢?”戈弗里太太再次起身,有点难以启齿地问道,“我得去照顾洛萨——”

“好吧,”探长酸溜溜地说,“反正不管要追上天堂还是追下地狱,这件案子我都要追查到底。戈弗里太太,我对你的回答并不满意,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认为你实在是个非常蠢的女人。一开始就说实话,最终你才不会后悔……山姆!你带戈弗里太太回屋去——完完整整的。”

斯特拉·戈弗里带着不安且困惑的神色匆匆扫了一遍三个人。然后,她抿起嘴唇,甩了甩黝黑却漂亮的脑袋,跟着探长的手下走上了露台的石阶。

三人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

莫利说道:“她知道的肯定比她表现出来的多得多。天哪,要是人们肯实话实说,这事儿会变得多简单啊!”

“一开始就说实话,最终你才不会后悔。”埃勒里若有所思地复述了一遍,“多朴素但多智慧的话,法官你说是不是?”他笑了笑,“探长,这话虽残酷,却对极了,可以收入巴雷特语录。现在这个女人脆弱得很,只要在正确的地方再加几分压力……”

“这就是左撇子。”莫利疲惫地说,“到这里来,左撇子,见过麦克林法官和奎因先生,奎因先生想知道这一带的潮汐问题。你们找到那些劳什子没有?”

左撇子是个精悍的小个子,走起路来左摇右晃的。红头发,红脸庞,红手红脚,一脸雀斑。“还没有,老大,他们现在搜到高尔夫球场去了,另一组则刚刚从巴勒姆那儿下来……两位先生,很高兴见到你们,你们想知道关于潮汐的哪些问题呢?”

“差不多全部。”埃勒里说,“坐下吧,左撇子,抽烟吗?好,我们言归正传,你了解这一带的水文情况很长一段时日了,是吗?”

“够久了,先生,我出生在离这儿不到三英里的地方。”

“好极了!这一带的潮汐现象是否相当变幻不定?”

“变幻不定?那是因为不了解才这么说,尤其是那些被潮水起落弄得慌里慌张的人,实际上,”左撇子咧嘴一笑,“对真正了解的人而言,简单明了得很。”

“左撇子,那我问你,这个海湾的潮汐情形如何?”

“哦,”笑容隐去了。“我想我了解你的意思了,先生,这的确是较唬人的一个地方。在这里,岩壁夹成的形态比较特殊,由于它的开口窄小,于是潮汐起落看起来就有点无常,有点捉摸不定。”

“你可不可能告诉我,比方说随便哪一天的潮汐涨退时刻吗?”

左撇子郑重其事地伸手到大口袋中,掏出一本页角卷折的小册子来。“没问题,先生,我曾在此地参与过海岸测绘工作,对这处海湾了如指掌。你说哪一天?”

埃勒里看着自己的香烟,若有所思地说:“昨晚。”

左撇子快速翻着小册子,麦克林法官的眼睛眯了起来,询问般地看向埃勒里,但埃勒里却像一头栽进自己的好梦一般,只顾着兴高采烈地探究潮水涌上来时边界何在。

“找到了,”左撇子说,“这里,昨天早上——”

“左撇子,我们从昨晚开始。”

“好的,先生,昨晚的涨潮时间是十二时六分。”

“午夜刚过不久。”埃勒里思索着说,“然后潮水就开始退了……那下一次涨潮在何时?”

左撇子再次咧嘴一笑:“先生,现在不正在涨吗?最高点出现在今天中午十二时十五分。”

“那从昨晚算起,潮水落到最低是什么时候?”

“今天早晨六时一分。”

“我了解了,左撇子,再告诉我一件事,一般情况下,这处海湾的潮退起来有多快?”

左撇子抓抓脑袋:“要看哪个季节了,奎因先生,就跟其他任何地方一样。但这里的潮水的确退得更快,你知道,是这两片岩壁搞的鬼,潮水就像被吸走了一样,转眼间就露出一大片海滩来。”

“哦,也就是说,在涨潮和退潮时,这里海滩的宽度有极明显的不同了?”

“这是当然的,先生,你可以看出来,这片海滩其实是个斜坡,还相当陡,因此,在春季某些高潮时刻,潮水可能一直涌到露台通往沙滩的这段石阶的第三级。也就是说,高低潮的垂直落差会达到九英尺到十英尺左右。”

“那还真是差挺多的。”

“是的,先生,比此地任何地方的落差都大,但还比不上某些地方,比方说缅因州的东港,那里的垂直落差可达十八英尺!更可怕是芬迪湾,居然有四十五英尺——我想,这才叫小巫见大巫,还有——”

“可以了、可以了,我完全相信。看来你真的是无所不知,至少在我们所谈的海洋动态学一事上。也许你还能进一步告诉我们,左撇子,”埃勒里柔声说,“今天凌晨一点左右,此处海滩露出水面的宽度大概是多少?”

一直到此刻,麦克林法官和莫利探长才总算明白埃勒里为何如此关注潮汐问题。法官长腿一转,也开始看向那片起伏柔和的海洋。

左撇子住了嘴,认真地盯着海湾看,接着他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哦,先生,”最终他开了口,“这得考虑一大堆因素,我尽可能算得精确一些。依据每年潮水最高时沙滩约露出两英尺这个事实,我认为,今天凌晨一点海滩的宽度至少有十八英尺,也许有十九英尺左右吧。我跟你讲过,这里的潮水退得极快,到一点三十分左右我想已经超过三十英尺了,这片海湾真他妈的诡异透了。”

埃勒里用力拍着左撇子的肩膀。“了不起!左撇子,这样就可以了,非常非常谢谢你,你帮我们澄清了非常重要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