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案(第2/11页)

岳亭取出相机:“明天的头条有了。”

“这个还有气。”应飞拍拍那文弱青年的背,又在两人身上摸索翻弄了好一阵,才道,“头条?你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吗?”

岳亭挠挠头,思索片刻,道:“这人年纪轻轻,细皮嫩肉,还戴着眼镜,像是个读书人,他穿的衣裳并不算差,头发却打着绺儿,应该很多天没洗过,可能最近过得有些狼狈。他旁边的尸体左手上文着一个黑色虎头,当然是黑虎帮的人,这个眼镜小子一定和黑虎帮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应飞笑问。

“我怎么知道?”岳亭一摊手道。

“一个文弱书生,一个黑帮混混,怎么会深更半夜来到寂静无人的鬼城?”应飞冷笑一声,从那文弱青年手中抽出鼓鼓囊囊的钱包,打开铜扣,只见里面塞满了剪成钞票大小的废报纸。

岳亭笑骂道:“嘿,这死穷酸还装阔呢。”

应飞取出一块手帕,在黑虎帮混混鼻翼下轻轻一抹,道:“瞧这些亮莹莹的粉末,在眼镜小子的袖口上也有。”

岳亭用手指在手帕上捻了捻,轻轻一嗅,顿觉一阵晕眩,忙跳到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道:“这是南洋束喉香,早些年江湖上有人用它做迷魂药,比外国人鼓捣的那个乙……乙什么还好用!但是用量不好把控,一不小心就会搞出人命。”

应飞点头道:“不错,这药是极名贵的麻醉剂,一般的江湖人是搞不到的,倒是兼汇中西的大医院药剂室里可能会有些存货。”

岳亭道:“难不成这眼镜小子是个大夫?”

“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么?”应飞问。

“呃……黑帮混子见财起意,持针杀人,遭劫医生袖藏剧毒,拼死反抗,结果两败俱伤?”

“你见过跑到这鬼地方剪径的强盗吗?”应飞笑道,“我猜,是这个黑虎帮的混子以给钱为名,约他来到鬼城。”说着指指昏迷在墙角的文弱青年,又道,“名为给钱,实为灭口,所以钱包里放着的不是真的钱。却不料这小子早留了心眼,在袖子里藏了一包剧毒的束喉香……”

岳亭继续道:“这小混子趁眼镜小子拿到钱包放松警惕的时候,突下杀手,眼镜小子垂死反抗,一把束喉香洒了出去,小混子头晕脑胀,一跤跌倒,后脑勺正撞在青石台阶上。”

“不错。”应飞点点头。

“可是黑虎帮的人为什么要给他钱?”岳亭不解。

“也许他为黑虎帮做了一件事,一件见不得光的事,他到鬼城来是为了拿酬金。”

“拿酬金去哪儿不好,为什么偏偏跑到鬼城?”

“也许他已经无法在阳光下露面了。”应飞高深莫测地笑笑。

“为什么?”岳亭道,“听你的意思,你知道他是谁。”

“你还记得吧,上星期黑虎帮帮主虎烈突发暴病,被下属就近送往济昌医院治疗,当天晚上便不治身亡,而他的主治医生,从法国留学归来的天才药剂师孙时也神秘失踪。人们都说他是害怕黑虎帮的报复,连夜逃出了屏州,更多人说,他是被黑虎帮杀死泄愤,总之,这个年轻的医生已经彻底从屏州城消失了。”

“难道这个眼镜小子……”

“孙时是留法博士……”应飞说着指指文弱青年左手袖口,“这枚袖扣是法国普莱公司去年生产的限量款,普莱三世把十二枚袖扣奖给了当年从巴黎大学毕业的六名最优秀的博士,虽然我不知道这六位天才的名字,也不知道其中有几个华裔,但济昌医院副院长吕德谦接受我的采访时曾无意中提过,这个孙时正是去年从巴黎大学毕业的。”

“哇……”岳亭两眼放光,“这东西一定很值钱吧。”

“呵,有价无市。”应飞道,“奇怪的是,这小子右腕上的袖扣不见了。”

“也许是和那个小流氓厮打时扯掉了。”岳亭瞪着大眼睛在地上瞄来瞄去。

“不大像。”应飞摇头道,“袖口平展笔直,针脚、布料都毫无损伤,像是有人把扣子仔细拆了下去。”

岳亭抓抓头发,小心问道:“你觉得,这个孙时到底帮黑虎帮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

应飞幽幽道:“黑虎帮帮主死在手术台上,孙时是他的主治大夫,现在一个黑虎帮喽啰要给孙时钱。”

“难道是黑虎帮出了内鬼,有人买通孙时暗杀了虎烈,又在交付赎金时杀人灭口?”岳亭一拍大腿道,“惊天大新闻啊!”又一缩脖子,小声道,“这可涉及到黑虎帮,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啊哈哈哈哈哈……”应飞突然拍拍岳亭的肩膀,毫无形象地捧腹大笑,笑得岳亭心惊肉跳。

“头儿,你怎么了?”岳亭躲得远远地问。

“啊?啊哈哈……我刚才说的,你都信了?”应飞喘匀了气,摇着头问。

“你又骗我?”岳亭鼓着腮道。

“瞧瞧,这鬼城里到处堆放着施工用的沙土,多年没动过,早就被风吹得满地都是,那两人鞋底上连半粒沙子也没有,难道他们是飞过来的?”应飞冷笑道。

岳亭顿时呆住了。

“那个‘孙时’脖颈右侧的注射孔已经愈合结疤,说明他至少在半天前就已经被注射了毒药,但我们一个小时前路过鬼城去歌舞厅时并没有看见这两人,所以他们应该是在我们在柔乡采访的这一个小时当中出现在鬼城的。再看这个所谓的黑虎帮的人手里的针管,活塞已经推到尽头,难道这个孙时在遇刺时不会挣扎么,怎么可能任人把整整一管毒液全部打进体内?”不等岳亭回答,又继续道,“他当然挣扎了,他把藏在袖中的一包束喉香‘全部’扑在杀手的脸上,竟然连一粒粉尘都没有落到地上!这可能吗?”

“那……那这是……”岳亭心里一个劲发毛。

应飞道:“有人搭了一个西洋景,希望发现现场的人推理出这样一个结论:黑虎帮的内鬼买通济昌医院医生孙时谋杀了虎烈,事成之后约他到鬼城来领取酬金,实为杀人灭口,却不料孙时早有防备,拼死反击,用藏在袖中的束喉香结果了杀手的性命。尸体、注射器、束喉香、装满纸片的皮夹,甚至是杀手手背上的黑虎文身,都他妈是假的。”应飞眼中杀气弥漫,冷冷哼了一声道,“那个什么鬼杀手手脚粗大,皮肤干涩,肩胛、腰椎都有病变,多半是个在码头拉活摆渡的船工,而且他的尸体太干净了,脑后致命的伤口被清洗过又被撞开,血液滞而不流,所以石阶上的血迹不是喷溅状。而且这家伙身上还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这分明是刚送进医院停尸房里的一具斗殴而死的尸体!”

“那他手上的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