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地上的惨剧(第2/5页)

太阳落山了,整个沼泽地都被笼罩在暮色里。傍晚的天气变得很凉,于是我们躲进石屋取暖。在傍晚的暮色中,我们一起坐着,我把与劳拉·莱昂丝太太谈话的经过告诉了福尔摩斯。对这番谈话他很感兴趣,有些地方让我讲了两遍后才表示满意。

“这段谈话是非常重要的,”在我叙述完后他说道,“在这个复杂的案件里,有两个关键的问题我一直联系不起来,这段谈话正好把两件事连在一起了。可能你已经有所了解,这位劳拉·莱昂丝太太与斯特普尔顿先生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吧?”

“我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着这样的关系啊!”

“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这两个人经常见面,还经常有信件往来,彼此之间也非常了解。现在,知道了这些,咱们手中就多了一张王牌。利用这一点咱们可以对斯特普尔顿先生的妻子进行分析……”

“斯特普尔顿先生的妻子?”

“现在我提供给你一些信息,来报答你为我提供的一切吧。

在这里,那个被人们叫做斯特普尔顿小姐的女士,其实就是斯特普尔顿先生的妻子。”

“我的天,福尔摩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斯特普尔顿先生为什么又让亨利爵士爱上她呢?”

“亨利爵士爱上那位女士,除了对他本人不利外,对其他的任何人都没有害处。斯特普尔顿特意避免让亨利爵士向那位女士求爱,这些你不是也亲眼见过吗?我再重复一遍,那位斯特普尔顿小姐就是斯特普尔顿的妻子,而不是妹妹。”

“但是斯特普尔顿为什么要用尽心思设下这场骗局呢?”

“因为他早就明白,让贝莉儿扮成一个没有结婚的女子比作为他的妻子有更多可利用的地方。”

我对这件案子所有的猜测,还有那些没有根据的怀疑一下子变得具体了,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生物学家的身上。在那个头上戴着草帽手里拿着捕蝶网,没有热情和毫无特点的人身上,我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超强的耐性和狡猾,一副假笑的脸庞和恶毒的心肠。

“这么说,咱们的敌人就是他?在伦敦的时候那个跟踪咱们的人也是他?”

“我就是这样揭开事情的谜底的。”

“那警告我们的人肯定也是他了?”

我琢磨了很长时间,那件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也可能多半是我想象出来的一桩非常恐怖的罪行,在黑暗中隐约地显露出来。

“对于这一点你能肯定吗,福尔摩斯?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是斯特普尔顿的妻子的?”

“在第一次你和他见面时,他曾经不经意地说出了一段他的身世。我敢肯定,他曾经多次地因为自己对你说了那段身世而非常后悔。以前,他曾经在英国北部做过小学的校长,就拿现在的条件来说,通过教育机关就能调查清楚所有曾经在教育界工作的人,调查一个小学的校长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我只是略微进行调查,就搞清了从前有一所小学,在非常恶劣的情况下垮了台,而这所学校的校长——名字可不一样——同他的妻子一起消失了。那位校长和他的妻子的长相与咱们现在调查的这两个人十分相似。当我得知那失去踪迹的人也一样热衷于研究昆虫后,对人物的鉴别工作便可以圆满地结束了。”

事情的谜底已经渐渐被揭开,但现在大部分的真相我们还不能知晓。

“要是这个女人真是斯特普尔顿的妻子,那怎么又有一个劳拉·莱昂丝太太插进来呢?”我问道。

“你所说的也是我们要解决的问题之一,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在你的探察工作中找到了。你对劳拉·莱昂丝太太的访问已经让我们了解了更多的情况。

我没有听说她和她的丈夫要离婚的事。要是她的确曾经有过计划要离婚,又认为斯特普尔顿没有妻子,那没有疑问她肯定会想到要做他的妻子。”

“但是,要是她知道这是一场骗局呢?”

“哦,要是那样的话,可能这位女士对我们来说就有用了。但是,我们最先应该做的就是再去拜访她——明天咱们俩就去。华生,难道你没有觉得你离开自己的岗位时间太长了吗?本来你现在应该身在巴斯克维尔庄园才对呀。”

夕阳终于在地平线消失了,沼泽地的黑夜来临了。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闪烁在紫色的天空中。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福尔摩斯,”我站起来的时候说道,“当然了,你和我不用保留什么秘密。斯特普尔顿为什么这么做?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福尔摩斯低声回答道:“这是一场谋杀,华生,是一件早就预谋好的、非常残忍的谋杀。不要再向我追问具体的细节了,就像他用捕蝶网网住那些蝴蝶一样,我这里也有一张网,正在向他扑过去,只要你乐意帮助我,他马上就会成为我们的囊中物了。我们原先预想的危险现在只剩一个了——也许他会在我们实施计划之前就先下毒手。再有一天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两天,我就能完成全部的破案准备工作;在这之前,你必须要像怀着深厚感情的母亲看护自己病中的孩子那样,牢牢地看住亨利爵士。当然,今天你做的这件事也是非常有用的,我只不过是希望你能够尽可能地待在他的身边,这样显然更好一些——你听!”

寂静的沼泽地里传来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厉吼叫,紧接着又是一阵连续的、饱含着恐惧与战栗的叫喊声,恐怖的声音几乎令我全身的血液都凝结成了一团。

“上帝啊!”我都有些喘不上气来了,“这是什么声音?发生了什么事情?”

福尔摩斯猛地站起来,像运动员一样强壮的黑色身躯站立在石屋的门口,弯着腰,把头探了出去,望向了无边的黑暗中。

“别出声!”他悄声对我说道。

情况十分紧急,最初,喊声在黑暗的沼泽地上与我们的距离明显很远,但是现在却直冲进了我们的耳鼓,声音越来越大,比以前更加急迫,很明显,发出声音的物体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你听出声音是从哪边传来的了吗?”福尔摩斯压低声音问我。像他那种意志坚强的人,说话的声音也会变得如此激动,我明白他也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哪边?华生?”

“我想应该在那边。”我伸出手,指向了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不对,应该是那一边。”

在寂静的夜空中,痛苦的惨叫声越来越大,比之前更加清楚了。还有一种新的声音与惨叫声掺杂在一起,这种声音有些低沉,咕咕哝哝的,既动听又恐怖,此起彼伏的,就像是发出永不停息的低吟声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