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桥之谜(第4/7页)

“你能对这件事作个解释吗?”

金矿大王略有停顿,双手捧腮,陷入了沉思。

“不可否认,这对她极为不利。确实,女人也有她们内心的生活,男人无法理解。最初,刚一出事时我十分吃惊,我简直觉得她是因为过分激动而彻底违反了本性。我想到了一个解释,现在我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无论它是真的还是假的。显然,我妻子这个女人拥有极端的妒忌。世界上存在着一种精神关系上的妒忌,与肉体关系的妒忌相比它更为可怕。尽管妒忌我和女教师的关系对我妻子来说没有理由,我觉得她也知道这一点,她确实能看出我的思想和行动。这位姑娘有一种影响力,而她从来都不曾拥有。虽然这种影响是好的,但仍然无济于事。她发疯地恨她,她的血液始终有亚马孙悍妇的成分。也许她企图谋杀邓巴小姐,也可能是用枪威胁她离开。发生扭打的可能还是有的,枪走了火,持枪的人反而被打死了。”

“我早就想到过这种可能,”福尔摩斯说。“可以说,只有这种解释可以否定蓄意谋杀的存在。”

“但她说绝对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否认不等于证据,对吧?人们能够理解,一个身处如此可怕的环境的女人也许会迷迷糊糊地回了家,手中还有枪。她甚至会把枪与衣服扔在一块儿,自己却没有注意。如果枪被查了出来,她可能希望通过否认了事,因为如何解释都讲不清。你有什么办法推翻这个假设呢?”

“邓巴本人。”

“大概可以吧。”

福尔摩斯看了一眼表。“我相信今天上午我们就可以得到必要的许可证,并能够乘晚车去温切斯特。在我和这位年轻女士见过面以后,我在这件事情上对你发挥的作用很可能更大,虽然无法保证得出你预想的结论。”

事情在取得官方许可时被耽搁了些时间,当天没能赶到温切斯特,而是前往汉普郡的奈尔·吉布森先生的庄园雷神湖地区。他没有亲自陪同,但他把萨金特·科文特里警官的地址告诉了我们,他是地方警察,负责最初查验现场的工作。这个人又高又瘦,有着苍白的肤色,神态中略带诡秘,让人觉得他似乎知道许多情况却又不敢说出来。他还有一个毛病,就是突然放低声音,仿佛事情十分重要,但实际上都是很平常的话。不过透过这些表面的毛病,很快就让人看出他既正派又诚实,并没有傲慢到否认能力不足并需要帮助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我宁愿你来也不想让苏格兰场来人,福尔摩斯先生,”他说,“如果警场插手了,即使成功也没有地方警察的荣誉,但失败就会埋怨地方警察。而据说你很公平。”

“我连名都不署,”福尔摩斯告诉把心放下了的忧郁的警官,“即使我把疑难解决了,也不会有提我名字的要求。”

“可以肯定,你很大度。我还知道你的朋友华生先生也是个诚实的人。福尔摩斯先生,那么就让咱们往那地方走,同时我还要提个问题。我只和你一个人说。”他四处张望着,似乎不敢说。“你不觉得这案子或许对吉布森先生本人不利吗?”

“这点我考虑过了。”

“你和邓巴小姐没有见过面。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她都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他很可能觉得他妻子妨碍了他。而这些美国人和咱们英国人相比更容易动用手枪。那手枪是他的。”

“能证实这一点吗?”

“能,那手枪有一对儿,那是其中的一支。”

“一对儿中的一支吗?那么另一支在什么地方?”

“他有很多各式各样的武器。与这支完全一样的并没找到,然而枪匣是用来装一对儿枪的。”

“如果确实是一对儿中的一支,另一支也总可以找到吧。”

“枪已经被我们摆在他家里了,你可以去那儿看看。”

“有机会再说吧。我们还是先去现场看看吧。”

上面叙述的对话发生在警官的小屋里,这个屋子已成了地方的警察站。从这里出发走上半英里,也可以说从秋风瑟瑟、被凋落了的金黄色羊齿植物铺满的草原上走过,通往雷神湖的篱笆门就出现在面前了。再顺着雉鸡禁猎地的一条小路,走到一块空地,我们就来到土丘顶上那座曲折的、半木结构的住宅跟前儿了,它的风格一半是都德朝的,另一半是乔治朝的。有一个狭长而长满芦苇的小湖位于我们侧面,湖最窄的部分是中心。沿着一座石桥,马车路从湖面穿过,一些小池沼分布在湖的两侧。到桥头后,警官停了下来,向地面指去:

“吉布森太太的尸体就躺在这儿。”

“你到这儿的时候尸体还没被移动吗?”

“是这样,他们很及时地找到了我。”

“找你的是谁?”

“就是吉布森先生。在有人惊呼出事以后,他和别人同时跑出了宅子,他要求在警察还没到时不许移动任何一件东西。”

“这样做很明智。我在报纸上看到,枪是在近旁打的。”

“的确,近得很。”

“在右太阳穴附近吗?”

“就在太阳穴旁。”

“尸体是如何倒下的?”

“仰面。看不出经过角斗和挣扎,一点儿痕迹都没有。没有凶器。邓巴小姐给她的便条还攥在她的左手里。”

“你是说攥在手里?”

“没错,弄开她的手指是很困难的。”

“这是十分重要的一点。这就把死后有人放条子做伪证的可能性排除了。另外,我记得条子上很简短地写道:

‘我会在九时到雷神桥。格·邓巴’,是不是?”

“对,福尔摩斯先生。”

“邓巴小姐承认字条是她写的吗?”

“她承认了,是这样的。”

“她对这件事如何解释?”

“她准备在巡回法庭上为自己辩护。她暂时什么也没说。”

“这个案子很是耐人寻味。便条的含意很难弄清。”

“然而,”警官说,“如果我可以说一下自己的意见,那么我觉得在整个案情中,唯一清楚的就是便条的含意。”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

“暂时假设条子确实出自她的手,它自然是在一两个小时前被收到的。不过,死者为什么要把条子攥在手里呢?她总没有必要在去见面的路上看条子吧?这难道不奇怪吗?”

“听了你的话,我也确实感到有点儿奇怪。”

“我应该坐下来静静地思考一下,”他说完就在石栏杆上坐了下来。我发现他那灰眼睛警觉地到处瞧着。突然,他跳了起来,跑到对面栏杆前,用放大镜仔细地看石头。

“奇怪。”他说。

“是的,我们也发现了栏杆上有凿痕。我觉得这或许是过路人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