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桥之谜(第2/7页)

“就是这样,福尔摩斯。”

“还有,她不能提供证据证明自己不在犯罪现场。相反,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事情快发生时到过雷神桥——就是发生悲剧的地方。她否认不了,因为有村民在路过时看见她在那个地方。”

“这么说似乎可以定案了。”

“不过,华生,我是说不过,这是一座很宽的石桥,有石栏杆,它从一湾又深又长、岸边长着芦苇的池塘最狭部上方横跨过来。湖名是雷神湖。尸体躺在桥头。基本事实就是这样。我看咱们的主顾已经到了,和约定的时间相比早了许多。”

毕利已经把门打开了,但他却通报了一个意外的名字。我们与马洛·贝茨先生都不相识。他这个人很瘦,也有些神经质,目光中满是惊恐,行为急促而犹疑。在我这个医生的眼中,这个人已经处在神经崩溃的边缘了。

“你过于激动了,贝茨先生,”福尔摩斯说。“请坐下说吧。我和你只能谈一小会儿,因为十一点钟我还有个约会。”

“这我知道,”这位先生一边喘一边说,上气不接下气地迸出短短的句子。“我的雇主吉布森先生就要到了,我在他的农庄当经理。福尔摩斯先生,他可是个恶霸,是个大恶霸啊!”

“你说得太重了,贝茨先生。”

“我只能这么说,时间不多。我在这儿的事绝不能让他发现。他马上就到了。但我没有能够早来的条件。弗格森先生,也就是他的秘书,今天早上才把他约你谈话的事告诉我。”

“你的职务是他的经理?”

“我已经向他辞职了。一两个星期以后我就逃离他的奴役了。他这个人很冷酷,对任何人都是。他只是为了掩饰他的罪恶勾当才捐款给慈善事业,但主要牺牲品是他的妻子。他很残酷地对待她,很残酷!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但我能确定他让她生活得悲惨绝望。她来自热带,是巴西人,这你自然知道。”

“这我倒没听说。”

“生在热带,性格也是热带的。她是炎热和激情之女,并以这种热情来爱他,不过当她身上的魅力渐渐退去——据说她原本十分美丽,她就彻底失去了他的宠幸。她得到了我们大家的喜爱和同情,我们都恨他那样残酷地对她。但他十分狡猾,能说会道。我要对你说的就是这些。不要信他那些花言巧语,他肚子里还藏着更坏的东西。我走了。别!别留我!他快到了。”

客人神情惊恐,看了一眼钟表后就向门外跑去。

“你看这事儿!看这事儿!”停了一会儿后,福尔摩斯说道,“看起来吉布森先生的员工很忠诚,不过警告还是有效果的。这会儿就等本人来了。”

到十一点整时,楼梯上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这位闻名一时的百万富翁进到了屋中。只看了一眼,我不但对他的经理表现出来的恐怖和憎恶有所理解,也对他的无数企业对手诅咒他不再感到意外。假如我是一个想塑造一个典型的成功企业家的雕塑家,希望塑造出的人物具有钢铁意志和铁石心肠,那么奈尔·吉布森先生就是我必选的模特儿。他身材高大、瘦骨嶙峋,让人感到这个人很贪婪。用卑下来替换亚伯拉罕·林肯之像的高贵之处,和他就有几分像了。他的脸好像是用花岗石雕成的崎岖不平的头像,显得冷酷无情,上面有深深的皱纹和累累的伤痕,似乎很生气。他那浓眉下面闪烁着精明又冰冷的灰眼睛,来回地打量着我们俩。当福尔摩斯把我的名字说出来时,他微微地鞠了一躬,然后神色威严镇定地拉过一把椅子,正对着我的朋友坐下去,两个人的膝盖差一点儿就碰到一起了。

“福尔摩斯先生,我就直说了吧,”他说,“我对办这个案子的费用绝不计较。你可以把钞票当成火把来烧,如果你需要用这种方式照亮真理。这个女子真的很无辜,她的罪名必须得到洗刷,你要承担起这个责任。费用你说吧。”

“在业务报酬方面,我有固定数额,”福尔摩斯语气有点儿冷淡,“我从来不会变更,除了有时不收。”

“那么,如果你觉得金钱无所谓,就请你考虑成名的希望吧。假如你将这个案子办成了,全英国和全美国的报纸都会对你大加称赞。在这两大洲你都会成为新闻人物。”

“谢了,吉布森先生,可是我并不需要这种称赞。或许你会觉得奇怪,我更愿意工作时不露姓名。我只是对问题本身感兴趣。不谈这些浪费时间的话题了,讲讲事实吧。”

“在我看来,要点在报纸上都已经讲过了,恐怕我也没有什么新的能帮上你。不过,如果你有什么要我阐明的情况,我可以为你解答。”

“这种问题,只有一个。”

“什么?”

“你和邓巴小姐的实际关系。”

金矿大王吃了一惊,差点儿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他的镇定。

“我想,你有权利,甚至有职责问这个问题,福尔摩斯先生。”

“你这个想法很正确。”

“那我愿意对你保证,我们之间纯粹是雇主与一个只有在孩子的面前才和她讲过话的青年女教师的关系。”

坐在椅子上的福尔摩斯站了起来。

“我忙得很,吉布森先生,”他说,“对不着边际的谈话,我没有时间也不感兴趣。再见吧。”

客人听后站了起来,他的身体硕大而松弛,居高临下地看着福尔摩斯。怒火在他那毛茸茸的眉毛下闪烁着,红晕出现在他灰黄色的两颊。

“什么意思,福尔摩斯先生?你是不想接手我的案子吗?”

“关于这一点,至少我不接受你本人。我认为我已经说清楚了。”

“很清楚,但有什么言外之意?要更多的钱?怕难?还是其他什么?你应该给我个解释。”

“也许应该吧,”福尔摩斯说,“我可以解释一下。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已经很高了,如果再加上错误报告事实只能更加困难。”

“你说我对你说谎了?”

“我尽可能用一种委婉的方式表达了我的意思,假如你一定要使用那个动词表达这个意思,就用吧。”

这时我跳了起来,因为我看到这位富翁脸上的表情无比凶残,还把他那巨大的拳头举了起来。福尔摩斯却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笑着去拿烟斗。

“别吵,吉布森先生。我觉得在早餐后的小口角对消化很不利。我想,你可以到外面散散步,找个安静的地方思考一下,这很有好处。”

费了很大的力气,金矿大王才把他的怒火压了下去。我不得不对他的自制力表示赞赏,他的盛怒之焰转眼之间就转为了冷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