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的颜料商(第4/5页)

“你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犯案过程究竟是怎样的?”

“我要先和你说如何做,然后再一点点给你解释,对于我那辛劳不已、贡献极大的老朋友则要更详细地解释一番。首先我要和你们说的是这个人的心理。这是个很奇特的人,在我看来,绞架不该是他的归宿,精神病犯罪拘留所会更恰当一些。再进一步来说,他应该生活在意大利中世纪,而不该是现代的英国。他是个极端的守财奴,他的妻子已经对他的吝啬不堪忍受,任何骗子随时都能把她带走。最终,这个好下棋的医生实现了这件事。从安伯利喜欢下棋这一点上,能看出他的智力类型应该是善用计谋的。所有的守财奴都有个毛病,那就是嫉妒,他也是个好妒之人,嫉妒几乎让他发了狂。他不管真假,都一直在疑心妻子和别人私通,因此他决心要报复,并用他魔鬼一般的狡诈制订好了计划。和我一起来这儿!”

福尔摩斯带着我们穿过通道,自信十足,就如同他在这所大屋中住过一般。最后他在保险库打开的门前停了下来。

“嘿!这油漆味可真难闻!”警官叫道。

“这里包含着我们的第一条线索,”福尔摩斯说,“这当然要靠华生的观察,虽然他的追究没能进行下去,但却让我发现了这条线索。为什么这个人要在此刻令屋中弥漫这种刺鼻的气味呢?因为他想借这种刺鼻气味来掩盖另一种气味,一种会惹人疑心的臭味。接着就是这个房间的铁门和栅栏,构成了一个密封的房间。要是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能得出什么结论呢?所以我下决心要亲自对这所屋子进行检查。在我检查到干草市剧院票房的售票表时——华生医生的又一重大发现——我发现那天晚上包厢的第二排三十号和三十二号都没有人时,我一下子警觉到此案的严重性了。安伯利并没有去剧院,因此他那个不在场的证据并不可靠。他犯的最严重的错误,就是让我精明的好友发现了他为妻子买的票的座号。剩下的问题就是我该如何才能对这所房子进行检查。我把一个助手派到我能排除掉的和此案最没关系的村庄,而且选了个他不可能很快赶回的时间叫去了他。为了不让失误发生,我让华生一直跟着他。那个牧师的名字也是我在名人录中找到的。这些你们都清楚了吗?”

“太高明了。”警察有些敬畏地说道。

“不用担心被人打扰,于是我闯入了这所房子。倘若我要改变职业的话,夜间行盗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我肯定会成为一个专业能手。注意我有何发现,瞧瞧壁脚板旁边的煤气管。它沿着墙角一直向上,角落那儿有个龙头。这个管子通往保险库,终点则是天花板中央的圆花窗,并被花窗完全盖住,但口却大开着。随时拧开外面的这个开关,屋子里都会被煤气充满。屋子里门窗紧闭,开关却大开,那么任何被关在小屋中的人都不会在两分钟后保持清醒。我不清楚他用何种卑鄙的方法骗他们进了小屋,但只要一进门他们就只能听他摆布了。”

警官饶有兴趣地检查着管子。“我们有个办事员曾提到过这屋里的煤气味,”他说,“不过那时的门和窗子都被打开了,油漆,至少是部分油漆都已经被涂在墙上了。他曾说过,出事的前一天他就开始涂油漆了。福尔摩斯先生,下一步你干什么了?”

“噢,后来一件我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早上当我爬出餐具室的窗户时,一只手突然把我的领子抓住了,一个声音喊道:‘你这个流氓在干什么?’我挣扎着转过了头,结果就看到了我的朋友和对头,巴克先生戴着墨镜站在那儿。我们俩都被这奇妙的见面逗笑了。他应该是受雷·欧内斯特医生家委托着手调查此案的,得到的也是事出谋害的结论。他已经监视这所房子好几天了,甚至还曾将来过这儿的华生医生当成过可疑分子。他不能拘捕华生,但当他发现有人从餐具室内向外爬时,他就忍不住了。因此我就告诉他这些情况,和他一同办案。”

“为什么要和他,而不和我们合作呢?”

“因为当时我已经准备好做这个结果堪称完满的试验。我不太相信你们肯干。”

警官笑了起来。

“不错,应该不能。福尔摩斯先生,我现在理解的,是你已经准备撒手不管此案了,但会把你已得到的结果移交给我们。”

“是的,我总会这样的。”

“好的,作为警察,我真的要感谢你。听你说完,这个案子再清楚不过了,而且找尸体应该不会是很难的事。”

“我可以再让你知道一点铁的事实,”福尔摩斯说,“这一点就算是安伯利先生本人应该也无从察觉。警官,如果你要探索结论就应该设身处地地为当事人想想,在那些时候当事人会干什么。这种做法需要相当的想象力才行,但效果也很明显。我们设想你当时被关在这间小房子中,也许不到两分钟就要死了,你想取得与外界的联系,甚至还试图对门外嘲弄你的魔鬼复仇,你会如何做呢?”

“应该会写个条子。”

“没错。你要告诉别人你是如何死的。写在纸上是不行的,那样容易被看到。但如果是写在墙上的,那一定会引起人们的注意。那就看看这儿!壁脚板的上面,这里有紫色铅笔划过的迹象:‘我们是——’再就没有下文了。”

“你要作何解释呢?”

“这其实很清楚。这是那个可怜人倒在了地板上马上要死去的时候写的。但还没写完他就没了知觉。”

“他要写的可能是‘我们是被谋杀的。’”

“我也持相同的看法。要是你能在尸体上找到紫色铅笔——”

“没问题,我们找的时候一定仔细。但和那些证券又有什么关系呢?这里明显没有发生过任何盗窃。但这些证券的确是他的,这一点我们做过证实。”

“他当时一定把证券藏进某个安全的地方了。一旦这起私奔事件不再被人记起,他就会把这些财产拿出来,然后宣布是那罪恶的一对善心突发把赃物寄回,或者他们忘在了地上。”

“看来所有的疑难都被你解决了,”警官说,“他找我们应该是很正常的,但我很不清楚,他为何还要去找你?”

“这只是种卖弄罢了。”福尔摩斯回答说,“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聪明,相当自负,他觉得没有人可以把他怎样。这样他就能对任何表示怀疑的邻居说:‘瞧瞧,我的措施还不完善吗,我不但找了警察,甚至还请教了福尔摩斯!”

警官又笑了起来。

“看来,我们还必须原谅你的‘甚至’一次,福尔摩斯先生,”他说,“不过,我所知晓的最匠心独具的案子莫过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