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变白的军人(第4/6页)

“你有没有向他们提过你的猜疑呢?”

“什么也没说。”

“这是一个明智的做法。这件事需要好好调查一番。我得跟你到图克斯伯里旧庄园走一趟。”

“就今天吗?”

当时有一个案子正等着我了结,就是我的朋友华生叙述过的那个修道院公学案。我受到土耳其苏丹的委托,要查办这个案子,如果有延误可能会造成极严重的政治后果。一直等到下周初(是我日记上的记载)我才同詹姆斯·M.多德先生踏上了去贝德福郡的旅程。在我们经过伊斯顿区的时候,我邀请了一位看起来严肃寡言、肤色黝黑的绅士,这是我之前就跟他约定好的。

“他是我的一位非常要好的老朋友,”我对多德说,“请他来这儿可能对案情一点作用也没有,不过也许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现在什么也不用多说,一切到时候就知道了。”

相信只要读过华生写的记录的读者,应该已经很熟悉我的做法,那就是在调查案子的时候我是一个不喜欢多说话,也不愿泄露自己想法的一个人。多德这时候好像有点儿搞不清状况,最后也没说什么,我们三个人抓紧时间继续赶路了。在火车上我又问了多德一些问题,这是我故意让我们那个同伴听见的。

“你曾说过你从窗户里清楚地看见了你朋友的脸,那么你敢肯定那就是他本人吗?”

“我能保证。他当时鼻子就贴在玻璃上,灯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

“会不会是一个跟他长得比较像的人呢?”

“不可能,我确定就是他。”

“但是你后来又说他的样子好像变了?”

“只是脸色变了。他的脸色是——这个怎么说呢?——似乎是鱼肚白色,对,就是他的皮肤变白了。”

“是整个脸看起来都苍白吗?”

“应该不是。我当时看得最清楚的就是他的前额那处最白,因为他的额头就紧紧地贴在玻璃上。”

“你当时没喊他的名字吗?”

“我当时吓坏了,所以没有喊。后来我就去追他,结果没追上,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我侦查的部分基本已经完成了,只需要再有一个小情况就能全部搞定。在经过一段旅行后,我们终于来到多德向我描述的那座又奇怪又散漫的庄园。老管家拉尔夫为我们开了门。我已经付了一天的马车租金,因此就让我的老朋友在车中坐着等我们,直到需要他时再下车。拉尔夫身材不高,脸上有很多皱纹,身着很传统的黑上衣和带灰点的裤子,较为特别的是,他戴了双黄皮手套,一看到我们他就把手套拽下,甩在门厅的桌子上。正如华生所言,我这个人具备极其灵敏的感官。当时的屋中有一股不太明显的,但有些刺激性的气味。我闻起来似乎它是发自门厅的桌子上。我转过身,把帽子扔在桌上,然后顺手又把它碰到了地上,接着我就弯腰去捡帽子,趁机我就把鼻子靠近手套。果然,我在手套上闻到了一股类似于柏油的怪味儿。我终于完成了侦查,进入书房。看,当我自己记录一件事时总是这么露骨,这可真的不高明!而华生笔下的故事却总能引人入胜,而隐去某些环节不就是他的秘诀吗?

上校当时未在房里,但他一听到拉尔夫的通报就马上赶来了。我们不久就听到他那又急促又沉重的脚步声由楼道传来。他猛地推门闯了进来,胡须倒立,眉眼几乎拧到了一起,可真是个罕见的凶狠老者。他手中还拿着我们的名片,但突然用力一扯,丢在地上,踏上几脚。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真是个多管闲事的混蛋,我没有允许你登我的门!我不会允许你再来这里,要是你还敢不经我允许就来这儿,我就有使用暴力的权力,小心我枪毙你!我一定会枪毙你!而你,先生,”他又把怒气转向我,“你适用于同样的警告。你那可耻的职业我非常清楚,要是你想显本事可以去别的地方,这里不欢迎你。”

“我不会走的,”我的主顾心意已决,“除非戈弗雷能亲自和我说他的自由未受限制。”

这句话让我们的这位怒气冲冲的主人按了铃。

“拉尔夫,”他大叫道,“马上给本地警察局致电让他们派两位警察来。就说这里有贼。”

“等等,”我赶忙说道,“多德先生,你知道的,埃姆斯沃斯上校有权这样做,我们进入他的住宅确实不对。但另一方面,他也知道你所有的行为都是因为对他儿子的关心。因此我冒昧地说一句,请让我和埃姆斯沃斯上校单独谈五分钟,我能让他改变对这件事儿的成见。”

“我可不会轻易改变,”老上校说,“拉尔夫,马上执行命令。你还在等?快打电话!”

“别这样,”我靠在门上,说道,“你所惧怕的结局可能就源自警察的干涉。”我拿出笔记本写了个字在一张撕下的纸页上,然后把纸递给上校,说:“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就是这些。”

他盯着纸条,脸上的盛气凌人消失了,只剩下吃惊。

“你是如何知道的?”他有气无力地说道,然后沉重地坐到了椅子上。

“把事情弄清就是我的职业,也是我的业务。”

他坐在那儿陷入沉思,瘦削的手扶在蓬乱的胡须上。终于,他做了一个妥协的手势。

“好吧,如果你们非要见戈弗雷,那就见见吧。我负责不了这事儿,这都是被你们逼的。拉尔夫,去通知一下戈弗雷先生和肯特先生,五分钟后我们过去。”

五分钟后我们果然走上了花园小径,向神秘小屋走去。一位蓄着短须的矮个男子在门口站着,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们。

“这难道不太突然了吗,上校?”他说道,“咱们的计划被完全打乱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肯特先生,我们被迫这样做的。戈弗雷先生在吗?”

“在的,就在里边,”说着,他转过身带我们走进了一间宽大而简单的屋子。屋中的一个人正背朝壁炉站着。一看到那人,我的主顾马上伸出手跑上前去。

“嘿!戈弗雷,真高兴见到你!”

但对方却挥着手让他退后。

“别碰我,吉米。请别走近我。你一定很惊讶!我再也不是那个骑兵中队的棒小伙、一等兵埃姆斯沃斯了,是这样吧?”

他的面容的确十分异常。能看得出他之前是个五官端正、皮肤受过非洲阳光洗礼的漂亮小伙,但现在却有一些怪样的白斑片夹杂在黝黑的皮肤中间,他的皮肤白得异常。

“我之所以不见访客就是这个缘故,”他说道,“你我并不在乎,但我不想见你的同伴。我知道你的好意,但如此一来对我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