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边夹鼻眼镜(第2/7页)

“下面我把苏珊·塔尔顿的证词给你们讲一下,现在只有她还能将当时的情况说出一点儿。这件事大约发生在上午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她当时正在楼上的卧室里忙着挂窗帘。考芮姆教授还在床上躺着,遇到不好的天气,他一般要过了中午才会起床。而女管家这时候还在房后忙活。威洛比·史密斯待在他的卧室,卧室同时也是他的客厅。她在这时候听到威洛比经过过道,走进了楼下的书房,那间书房刚好就在她的脚下。她虽然没有看见他,但是她自称对威洛比走路的速度和脚步声非常熟悉,所以不会弄错。书房的门应该没有被关上,因为她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不久之后就有可怕的叫声从下面的屋子里传了出来。叫声嘶哑并绝望,而且听上去很怪、很不自然,没办法分辨发出声音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这时候又传来很重的脚步声,重得似乎这所旧房屋都快被震得摇晃起来,然后又完全安静了。苏珊被吓傻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壮着胆子走到楼下。她看见书房关着门,打开门之后发现威洛比在地板上躺着。开始她没有发现伤口,但当她想要将他抬起来的时候,却看见有鲜血从他的脖子上往下流。他的脖子被刺了一个伤口,伤口不大但是非常深,颈动脉被切断了,造成这一切的凶器是一把放在写字台上的小刀。刀是用来封文件的,把儿是象牙制的,刀背比较硬,那应该是教授书桌上的东西。

“女仆刚开始时认为他已经死了,但是当她将冷水瓶中的水倒在他的额头上的时候,他把眼睛睁开了一会儿,声音微弱地说:‘教授,是她。’苏珊发誓这就是威洛比的原话。他还努力举起右手,似乎想要说什么。之后就放下手死了。

“女管家在这个时候也已经到了现场,但来晚了一些,威洛比临终的话她没有听到。她留下苏珊看着尸体,自己上楼来到教授的卧室。教授此时正在床上坐着,非常担心,因为从刚才听到的声音判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马可太太非常肯定,教授当时还穿着睡衣,一般来说,莫提迈尔会在十二点钟来帮教授穿衣服。教授说自己听到叫声从远处传来,别的事他就一点儿也不清楚了。他也无法理解这个年轻人临死前的话——‘教授,是她。’他觉得这是因神志不清而说的胡话。教授觉得威洛比并没和什么人结仇,所以无法解释这件谋杀案的起因。当时他马上叫莫提迈尔去喊当地的警察。之后我就被当地的警长找了去。在我到达之前,所有东西都保持原状,而且警长明令禁止人们从小道靠近那所房子。福尔摩斯先生,我觉得这件案子是使用你那些理论的一个好机会,而且一切都为你准备好了。”

我的朋友面带微笑地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吗?还缺一个歇洛克·福尔摩斯呢。我们想先听听你的见解,霍普金先生,你觉得这桩谋杀案应该是怎么回事?”

“福尔摩斯先生,首先请你先看一下这张草图,从图上面能够粗略地看出教授书房所在的位置和相关地点的位置。这样了解我的调查就比较容易了。”

他将那张草图展开,铺在福尔摩斯的腿上。我站起身,来到福尔摩斯身边,从他背后观察这张图。

“这张图画得很草,我只画出了几处自认为重要的地点。另外几个地方可以在我讲述的过程中想象出来。首先我们假设凶手进到了书房中,但他到底是怎样进去的呢?毫无疑问,他必然要通过花园的小路,走后门进来。因为花园的小路是一条捷径,可以直接走到书房,而从其他的任何一条路走都要绕远。而且凶手也一定是顺原路逃走的,除了后门之外,书房有另外两个出口,其中一个在苏珊下楼的时候就被锁上了,而另一个则是直接通向教授的卧室。因而我在开始就对花园的小路格外注意,因为最近下了很多雨,小路比较潮湿,很容易就能够发现足迹。

“通过侦查我发现,凶手表现得非常谨慎而且老练,小路上根本没有找到足迹。但很明显的是,小路两旁的草地上曾经有人走过,因为我发现那里的草都被踩倒了。留下痕迹的这个人一定就是凶手,因为雨是夜里开始下的,而园丁和其他人,当天早晨都没有从那里走过。”

福尔摩斯说:“请等一会儿,这条小路通向什么地方?”

“通向大路。”

“小路有多长?”

“大约有一百码。”

“那么在大门的周围,应该能够找到一些痕迹吧?”

“很遗憾,大门两旁的路上都铺了砖。”

“那大路上能找到痕迹吗?”

“大路都已经被踩成烂泥了。”

“真可惜!那么从草地上的足迹判断,那个人是向书房走还是朝大门走的呢?”

“这个很难说。因为足迹很模糊,没办法判断方向。”

福尔摩斯显得有点儿不耐烦。

他说:“没错,大雨一直在下,狂风也一直在刮,想要认清脚印恐怕要比我看清那张纸片还有难度。这的确没有什么办法。霍普金,当你意识到自己已经束手无策的时候,你有什么打算吗?”

“福尔摩斯先生,我想我最终还是查清楚了一些情况。我敢断定是有人从外面非常小心地进入了屋中,我还察看了一遍过道。那里的地面上铺着椰毛编成的垫子,垫子上没有发现可疑的痕迹。我沿着过道来到书房。那里没有多少家具。最主要的是一张写字台,下边是一个被固定住的柜子,上面有两排抽屉,中间是个很小的柜子,两个抽屉都是开着的,而小柜子则被锁着。可能抽屉经常那样开着,里面没有放什么贵重的东西。柜子里保存的是一些重要文件,但看起来没有被翻过的痕迹。教授告诉我并没丢失什么东西。看来的确也没有被偷走什么东西。

“我来到这个年轻人的尸体旁。就像图上标的那样,尸体挨着柜子左边。刀子是在脖子右边刺中的,方向是从后向前扎的,因此可以判断不是自杀。”

福尔摩斯补充说:“如果他没有摔倒在刀子上的话。”

“没错,我也有过这个想法,但是刀子离尸体有几英尺远,所以没有这种可能。而且死者自己的话也可以作证。另外我还在死者手中发现了一件最为重要的证据。”

斯坦莱·霍普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他把纸包打开,拿出了一副金边夹鼻眼镜,眼镜一边还垂着一条已经断成两截儿的黑丝带。他说:“经过询问得知,威洛比·史密斯的视力很好。那么这副眼镜一定是他从凶手的脸上或是身上抢过来的。”

福尔摩斯把眼镜接过来,饶有兴趣地观察起来。他将眼镜架在自己的鼻子上,试着看了一下东西,又来到窗前向外面望去,之后就凑近灯光,认真地研究这副眼镜。到了最后,他呵呵地笑着,来到桌旁坐下,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行字,把它递给对面的斯坦莱·霍普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