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希米亚丑闻(第4/8页)

下午四点左右,屋门突然开了,一个醉酒的马夫走了进来。他的样子邋遢至极,络腮胡须满脸都是,衣衫破烂得不成样子。我熟知我朋友在化装术方面的惊人造诣,但这次我还是看了一会儿才确定这真的是他。他点头招呼了我一下,就走进了卧室。五分钟不到,穿一身花呢衣服的他就走了出来,风度高雅地站在我面前。他的手插进了衣袋里,然后在壁炉前面伸展开双腿,尽情地大笑起来。

“真的是这样吗?”他看着我说道,忽然喉咙被呛着了,然后接着又笑起来,一直到他绵软无力地倒在椅子上。

“怎么会是这样?”

“这实在是太有趣了。你一定猜不到我整个上午都在干什么,或者是结果怎样。”

“我确实想象不出。你可能一直都在观察艾琳·艾德勒小姐的一些生活习惯,也许对她的房子还进行了一番参观。”

“是这样的,但结局却出乎意料。但我很愿意告诉你所有情况。今天早晨八点多的时候我从这儿离开,成了一个丢掉工作的马夫。马夫之间有着一种十分美好的相互同情、同病相怜的感情。如果你是他们中的一员,你也一样能打听到你想要了解的东西。找到布里翁尼府第并没花多长时间。那幢别墅小巧而雅致,后面还建有一个花园。这是一幢面对马路而建的两层楼房。锁就挂在门上。宽大的起居室在右边,内部是豪华的装饰,长长的窗子就快到达地面上了,但即使是孩子也能轻松打开那可笑的英国窗闩。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在马车房的房顶完全能够得着别墅过道的窗户。我绕着别墅转了一遍,从每个角度都认真侦察了一番,但几乎没有任何让人感兴趣的地方。”

“然后我沿着街道向前赶路,我猜的没错,在靠近花园墙的小巷里,我发现了一排马房。我走过去,帮那些马夫梳洗了马匹。他们给了我两便士、一杯黑啤酒和烈啤酒各半的混合酒以及满满两烟斗的烟丝,当然更重要的是还提供了很多关于艾德勒小姐的事情。除了她,周围的其他六七个人的情况他们也有所提及,但这些人丝毫不令我感到有趣,可我也只好听下去。”

“艾琳·艾德勒有什么情况?”我问道。

“噢,那一带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在她的石榴裙下拜倒了。她是全世界最美妙的佳人。在塞彭泰恩大街上的马房里,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她在音乐会上演唱,过着宁静规律的生活。每天下午五点外出,七点钟则回家用晚餐。除了演唱的事业外,她几乎是深居简出。和她来往的只有一个男人,而且相当亲密。他有着黝黑的皮肤,体态英俊又充满朝气。每天他都会至少来看她一次,常常是两次。他就是在坦普尔住的戈弗雷·诺顿先生。现在你知道一个心腹车夫有什么好处了吗?这些马车夫都曾为他多次赶车,送他从塞彭泰恩大街的马房回家,他的事他们几乎都知道。在听完了马夫们的谈论后,我再一次来到布里翁尼府第周围漫步观察,推敲我的行动方案。

“很显然,戈弗雷·诺顿在这件事中地位关键。不妙的是,这个人是位律师。他们两人的关系究竟如何呢?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不断来看她呢?她也许是他的委托人,也可能是朋友,甚至情妇?如果是委托人关系,那么照片就应该会交给他来保存了。但要是情人关系,那这么做的可能就微乎其微。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它将对我是继续调查布里翁尼府第,还是将注意力转向那位律师在坦普尔的住宅起到决定作用。我必须小心谨慎地求证,否则我要调查的范围就很大了。尽管我讲述的这些零碎的细节可能会让你感觉烦躁,但要是你想要了解情况,我遇到的困难必须要让你知道。”

“我听得很认真很仔细。”我回答道。

“正当我在心里权衡行动的利害得失时,一辆双轮马车突然赶到布里翁尼府第门前停了下来,一位绅士从车里跳了出来。这是一位相当帅气的男人,黝黑的肤色,鹰钩般的鼻子,蓄着小胡子——这应该就是我之前听说的人。他显出十分焦急的样子,大声告诉车夫要在这里等他。然后他从为他开门的女仆身前跑过,似乎在这里他根本毫无拘束。

“他在屋子里大约待了半个小时。通过起居室的窗子我能隐约地看到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挥舞着双手,十分兴奋。可我却从没有看到她的身影。然后他很快走出来了,似乎比刚刚还要匆忙的样子。在上了马车之前,他在口袋里摸出一块金表,看了看后就对车夫大声喊道,‘快点赶,我们先去摄政街的格罗斯·汉基旅馆,然后再去埃奇丰尔路的圣莫尼卡教堂。如果你在二十分钟内就赶到,这半个畿尼就是你的了。”

“他们突然就消失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紧紧跟上时,忽然一辆又小巧又雅致的四轮马车从小巷里赶了出来。马车夫的上衣扣子仅仅扣了一半,领带还在耳边歪着,所有的金属箍头都从马具上的带扣里凸出来。车还未稳,大门就飞奔出来一个女人,钻进了车厢里。在一瞬间,我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已经足以看出她是一个可爱的女人了,容貌确实十分标致。

‘约翰,圣莫尼卡教堂,快走!’她喊道,‘二十分钟内你要能赶到那儿,你就能多得半镑金币。’”

“华生,这个机会可是极为难得的。我还在权衡要不要马上赶上去,还是随即攀在车后时,一辆出租马车刚好在这街上路过。赶车人对那不多的车费并不感兴趣,可我在他可能拒绝之前就跳到了车上。‘圣莫尼卡教堂,’我说,‘这半镑金币给你,如果你能在二十分钟内赶到那儿。’那时是十一点三十五分,我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是清楚无误的。

“车夫把马车赶得飞快,甚至连我都从未这么快地赶过车,但我们还是在那两辆马车后面才到达。我们赶到那儿时,前面的出租马车和四轮马车已经在门前停稳了,热气从两匹马的鼻孔中喷出来。我匆忙付了车费,就走进教堂。除了我要追踪的那两人以及一个穿着白色法衣、似乎正在对他们进行劝告的牧师外,没有其他人。他们三人围在圣坛之前,而我就如同一个常常游荡到教堂来的游手好闲之徒一样,沿着两边的通道向前走着。接着我马上诧异起来,圣坛前的三人突然都把脸朝向我。戈弗雷·诺顿快步向我跑过来。

“‘太好了!’他兴奋地喊道,‘缺的就是你。来!来这边!’

“‘你们要干什么?’我问道。

“‘快来,老兄,我们只需要你三分钟,否则可不合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