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赫的委托人(第2/8页)

“她对那个布拉格事件没有耳闻吗?”

“有,那个狡猾的恶魔已经把他以前的所有丑闻都告之于她,但在每一件事中他都把他自己变成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她对他的说法深信不疑,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可你已经把主顾的名字泄露了,应该就是梅尔维尔将军吧?我相信你是无意的。”

客人马上坐立不安起来。

“我倒是可以接过你的话并骗过你,但这根本不是实情。梅尔维尔已经雄风不再了。这件事已经把一位意志坚定的军人弄得消沉起来。他已经没有了久经战火考验的勇气,成了一个衰弱无能的老头儿,他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去和那个年轻而又强壮的奥地利恶棍较量呢?我的主顾其实是一位与这个将军相识多年的老友,他就像将军女儿的另一个父亲般从小呵护着她。他无法让自己眼看悲剧发生却不想办法阻止它。可是这样的事,苏格兰场是难以插手的。所以由他亲自提议,请你受理这个案子,但正如我之前对你说的,他提出了一个特殊条件,就是千万不要把他扯进这个案子中。我很清楚,福尔摩斯先生,以你的能力,通过我找到我的主顾不费吹灰之力;但我还是请你用名誉作担保,绝对不会这样做,请体谅我主顾的难处。”

福尔摩斯奇怪地微笑着。

“我可以保证,”他说道,“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对你的案子很感兴趣,我马上着手进行。但怎样才能联系到你呢?”

“在卡尔顿俱乐部就能找到我。如果情况紧急,你还可以打一个秘密的电话号码:‘××·31’。”

福尔摩斯记下了电话号码,依旧微笑着,把打开着的通讯录搁在膝上,然后问道:“那男爵现在住在——”

“金斯敦边上的弗尔诺宅邸。那个宅子很大,不知道最近这家伙搞了怎样的投机勾当,发了财,这样他可就更危险了。”

“他目前就住在家里吗?”

“应该在。”

“除了这些,你还知不知道别的一些和这个人有关的情况?”

“他应该还有些烧钱的嗜好。他对养马很感兴趣,甚至还常去赫林汉打马球,布拉格事件被大家知晓后,他只好离开。他是个书籍和名画的收藏家。他对艺术品极为爱好。据说,他被公认为是中国陶瓷方面的权威,而且还据此写了一部著作。”

“才能相当复杂,”福尔摩斯说,“那些有名的犯罪分子都有某种特殊才能。我的老对手查理·皮斯擅长演奏小提琴,文莱特也有艺术上的天赋,还有不少人都这样。那就这样吧,詹姆斯爵士,请你转告你的主顾,说我马上着手调查格鲁纳男爵。我现在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我本人还有一些私人的情报来源,也许很快我就会找出一些打开局面的办法。”

客人走了之后,福尔摩斯坐在沙发上久久地思索,似乎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终于,他猛地醒转过来。

“嘿,华生,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我想,你干吗不亲自去见一下那位小姐本人呢?”

“我说亲爱的朋友,你仔细想想,如果连她那可怜而为此心碎的老父亲都无法打动她,她怎会听一个陌生人的话?不过,要是真的别无他法,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试一试了。但我觉得,我们最好从另一个角度动手。也许欣韦尔·约翰逊能够给我们提供些帮助。”

在我其他的福尔摩斯回忆录里,我始终没有提及欣韦尔·约翰逊这个人,因为我之前很少讲述我朋友晚期的一些经历。在本世纪初约翰逊才成为福尔摩斯最有用的助手的。以前,约翰逊曾经是一个相当危险的恶棍,并以此成名,还在巴克赫斯特监狱服刑过两次。后来他痛改前非,跟了福尔摩斯,成了我的朋友在伦敦黑社会中的耳目,他往往能提供一些每每被证明是十分有用的情报。要是约翰逊为警方干活的话,那估计他早就暴露了,但他参加的这些案子从不需要他上法庭,所以他得以一直和他的同伙相安无事。因为他那两次判刑的名声,伦敦的每家夜总会、小客栈和赌场他都能任意出入,再加上他观察锐敏、头脑灵活,几乎成了一个收集情报的理想探子。福尔摩斯这次就要找他帮忙。

我当然不能一直等着了解我朋友接下来采取的步骤,毕竟我还有自己的急需处理的业务。但在某天晚上我还是按照嘱咐和他在辛起森餐馆碰了面。我们就在临街窗前的小桌旁坐着,外面的斯特兰大街上人流熙攘,他把最近的一些情况娓娓道来。

“约翰逊开始到处活动了,”他说,“或许他能在黑社会的阴暗角落里收集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因为这个人的秘密也许只有在罪犯的大本营里才能打听得到。”

“可是,这位小姐既然连已有的事实都顽固不信,那么哪怕你有再多的新发现,又如何能让她悬崖勒马呢?”

“谁能确定呢,华生?男人永远无法彻底了解女人那不可思议的心理。虽然杀人罪能够得到她们的宽宥,但一点儿小冒犯也可能刺到她们的痛处,格鲁纳男爵和我说……”

“你和他对话了?!”

“哎呀,我还没和你说我的计划吧。哈哈,华生,我总是尝试和我的对手扭在一起。我相信面对面观察能让我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货色。我对欣韦尔进行了必要的指示后,我就雇了辆马车前往金斯敦,和那位心情不错的男爵见了一面。”

“他把你认出来了吗?”

“他不需要,因为我给了他我的名片。怎么说呢,他是个很棒的对手,沉着冷静,声调温柔,顺和得就如同一位为上等社会服务的顾问医师,而掩盖的却是如眼镜蛇一般的阴险毒辣。他相当有教养,是个名副其实的犯罪贵族,在娴熟的社交礼仪下,却隐藏着坟墓般的阴森可怕。没错,我对有人来找我对付格鲁纳男爵十分欣慰。”

“你似乎说他随和而健谈?”

“对,好像一只抓住耗子的猫一样满足地喵喵叫。相比于气质粗糙者的暴虐,某些人的和蔼健谈要更加可怕。他的寒暄尤其独特。‘福尔摩斯先生,我已料到早晚会和你见面,’他说,‘我猜你是为了阻止梅尔维尔将军的女儿和我结婚而来这里的,是吧?’

“我并不否认。

“‘先生,’他说,‘自己的赫赫声名将会因为这件事而被毁掉,你本是名不虚传的,可在这个案子上你根本无法成功。你这样做只会白费周折,说不定还会招致危险。听我的劝,你还是尽快抽身吧。’

“‘那很凑巧,’我说,‘这句话原本是我想对你说的。男爵先生,你的才智我十分尊敬,今日能够见到本人,更增加我对你的敬重。但请允许我依旧不客气地对你说,没有人情愿把你之前的事宣扬出来,惹你不愉快。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依然意气风发,可你要是对这门亲事坚持不放的话,一大群人将会站在你对立面,他们可不会放过你,到时整个英国都会容不下你。这很值得吗?最好的方法,还是放手为妙。要是你之前的事情被她听到,我想你到时可就愉快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