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协定(第4/11页)

“我们什么都没发现。”

“你当时没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吗?”

“唉,这个我们确实忽略了。”

“在调查这样的案子时,就算是一点烟草的气味对我们来说都是很有帮助的。”

“我从来不吸烟,我想,如果当时屋里有一点烟味,我马上就能察觉到。不过那里确实没有一点烟味。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看门人的妻子,那个坦盖太太,是从外交部里急急忙忙跑出来的,而看门人对此也不能清楚地作出解释。他只说他的妻子通常都是在这个时间回家的。警察和我最后一致认为,假如那个女人真的拿了文件,我们最恰当的办法就是趁她还没有把文件脱手的时候抓住她。

“这个时候,苏格兰场已经收到了报警,侦探福布斯先生马上就赶了过来,他很尽职地为我们处理这件案子。我们租了一辆双轮双座的马车,大概半小时就来到了看门人说的住处。当时是坦盖太太的长女为我们开的门,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当时她的母亲还没回家,她把我们请到前厅等候。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们听到敲门声。这时,我们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对这一点我除了自责无话可说。我们没有亲自去开门,而是让那个姑娘去开门了。然后我们就听到那个姑娘说:‘妈妈,家里刚刚来了两个人,现在正等着要见你。’之后我们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进过道。福布斯迅速推开门,我们两个跑进后屋,那里是厨房,但是仍然比那个女人晚了一步。她很不友善地看着我们,但是没多久,她很快就认出了我,之后,我看到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特别诧异的表情。

“‘这不是部里的费尔普斯先生吗!’她吃惊地喊道。

“‘喂,你觉得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躲开我们?’我的同伴问。

“‘很抱歉,我以为你们是旧货商,’她回答说,‘我和一个商人有一些不愉快。’

“‘这个理由并不是很充分,’福布斯说道,‘现在我们有理由认为你从外交部拿走了一份非常机密的文件,然后跑到这里把它处理了。你务必和我们一起到苏格兰场去接受必要的调查。’

“她表示反对,而且提出强烈的抗议,但是她的任何反对都是无效的。我们还是叫来了一辆四轮马车,然后三个人一起上了车。临走前,我们认真检查了那间厨房,特别是厨房里的炉火,我们想知道她是不是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把文件扔到了火里。但是,炉子里没有任何碎屑或是灰烬的痕迹。一到苏格兰场,我们马上就叫来了女搜查员检查这位太太。我十分着急,过了一会儿,女检查员送来了检查报告,报告上说没有发现任何文件。

“这个时候,我才逐渐意识到我的处境有多么可怕了,到目前为止,我只顾着盲目地行动,根本没去认真思考。我始终相信我能够尽快找到那份协定,而我根本没有想过那份协定丢了以后的情况。现在我已经毫无头绪,我只能不断考虑自己的处境。这真是太可怕了。在华生那里大概你已经知道,我在学校的时候,是一个非常胆怯又敏感的孩子。这是我最真实的性格。只要一想到我的舅父和他内阁里的那些同僚,想到我可能会给他带来的耻辱,以及我可能给我本人和亲友带来的耻辱,我自己成为这个离奇的意外事件的牺牲品,真是不值得一提。最关键的是有关外交利益的事情太重要了,根本不允许出现任何一点意外。我这次彻底完了,我看不到任何希望。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一定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大闹了一场。我只依稀记得当时在我的身边有一些同事,他们围着我,尽力安慰我。我是在一个同事的陪同下坐车到滑铁卢的,他一直把我送上了到沃金的火车。我确信,如果当时我没有在车上遇到我的邻居费里尔医生,那么我的那位同事肯定会把我送到家才能离开。这位医生非常周到地照顾我,因为在车站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生过一次昏厥,而我在到家之前几乎就是一个语无伦次的疯子。

“你应该能够想象得到,当医生按铃以后把我的家人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他们看到我疯疯癫癫的样子是怎样的情景。可怜的安妮和我的母亲哭得肝肠寸断。费里尔医生在车站的时候已经听侦探大概地讲过事情的经过,于是,他就把他知道的情况对我的家人讲了一遍,不过我的处境仍然非常糟糕。大家心里都明白,我的病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痊愈的。因此,约瑟夫不得不急急忙忙从这间心爱的卧室里搬了出去,把它变成了我的病房。福尔摩斯先生,我在这里已经躺了有九个多星期了,我常常不省人事,脑神经陷入一片错乱中,如果没有哈里森小姐在这里陪伴我,没有医生对我耐心的治疗,我想我现在应该无法和你们交谈。在白天的时候,安妮小姐始终陪伴着我,到了晚上,会有另外雇用的一位护士守护我。因为当我神经病发作的时候,我常常做出一些丧失理智的事情。在家人精心地照顾下,我的病情逐渐好转,头脑渐渐清醒,不过也就是在最近三天,我的记忆力才全部恢复。有的时候,我甚至希望我的记忆永远都不要恢复。在我痊愈以后,我第一时间就给负责调查这件案子的福布斯先生发去了一封电报。接到电报以后,他很快就赶到我这里,并向我说明,尽管他已经用到了各种办法,但是他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他已经用各种手段认真检查了看门人及他的妻子,仍然不能把事情弄明白。在这之后,警方把注意力放到了年轻的戈罗特身上,他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你应该还没忘记,在发生案件的那个晚上,戈罗特下班以后在办公室逗留了很长时间。实际上他的行为只有两点可疑之处:第一,他走得晚,第二,他的法国姓名。不过,实际上,在他走之前,我还没有动手抄写那份协定;而尽管他的祖先拥有胡格诺派教徒血统,而他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在习惯上,都和我没有差别,是英国人。不管怎么说,都无法找出什么确实的证据而逮捕戈罗特。因此,这件案子不得不暂时中断。福尔摩斯先生,现在你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你也不能帮我的话,那么我想,我的地位和荣誉将永远地失去了。”

由于谈话过长,珀西感到很疲倦,他斜靠在垫子上,这个时候护士过来给他倒了一杯镇静剂。福尔摩斯的头向后仰着,他的眼睛微微闭上,他坐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这种表现在一个不了解他的人看来,好像是完全没有精神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的这种行为恰恰表示他正在十分认真地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