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形势变得更加严峻了(第6/7页)

餐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看了看餐桌,在上座和桌角的位置各放了两人份的食物。桌角的位置是我一直坐的地方。大概其他人早已经吃完早饭了吧。在渊上家留宿的客人,一般会得到自助式的早餐和午餐。当然了,餐具的清洗也是“自助式”的。因为大家的起床时间不一样,要是每个人吃完了都得麻烦贵代子夫人的话,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所以这样的安排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间刚过中午十二点。

“怎么?”我正默默地往胃里塞着冷冰冰的米饭,这时,外公走了进来。当然了,他还穿着那身咖啡色的运动衫。

“就你一个人啊。”

“外公您也这个时候才来吃饭啊。”

“是啊。我刚睡醒。”今天早上八点的时候您就起来了,还在主屋出现过,不是吗?难道说,您和胡留乃二姨、贵代子夫人说完话又回去睡了一个回笼觉?“不管怎么说,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吃顿饭,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您确实够辛苦的,这事那事的。”

“可不是嘛。”

“我妈妈从那以后稍微老实点儿了吧?”

“她好像还没死心呢。昨天晚上还这个那个地说了一堆,最后急不可待地非要问我继承人的选择标准。”

“真是对不起。”

“你用不着道歉嘛。不过加实寿已经拼命得到了无耻的地步了,可为什么叶流名还按兵不动呢?”

我觉得理由相当简单。因为妈妈这边,如果我们兄弟三人谁都没有成为继承人的话,就万事皆休了。但叶流名三姨那边却还留有一条后路可走。就算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没有被选为继承人,但只要我们兄弟三人中有一人当选,她只需把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那个人就可以了。当然了,虽然妈妈会极力反对这桩婚事,不过叶流名三姨大可让自己的女儿去勾引被选定的继承人,让生米煮成熟饭,造成既成事实。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可能出现。

如果槌矢先生被选为继承人的话,方法也是大同小异。因此,对叶流名三姨来说,只有友理小姐被选为继承人才会让她感到绝望。话又说回来了,对于妈妈来说,如果继承人是一个女孩的话,她理所当然地会考虑让自己的一个儿子去做上门女婿——这也是友理小姐之前指出的。

不过,女孩可以把自己的肉体当作武器去笼络男人,我们兄弟几人却没有这个本事。至少这个过程会很复杂,而且成功率不会太高,因此妈妈必须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再说了,富士高哥哥性格阴暗,世史夫哥哥为人轻浮,而我也还只是一个小屁孩儿,有谁能看上我们兄弟三人呢?

“人啊,要不喝点酒,就太没意思了。”外公心满意足地抓起准备好的早餐,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清酒来,“怎么样啊,Q太郎,你也喝点儿吧?”

“谢谢您的好意,但请容我谢绝。”

“哎呀,别这么说嘛。”

“那个,外公,我觉得您可能知道吧,我现在还是个高中生啊……”

“别那么顽固嘛。现在可是新年的前三天啊。对了,Q太郎。”

“我在。”

“我问了问胡留乃,听说你睡在主屋的阁楼间里,是吗?”

“是的。”

“那我们去那里吧,到那儿喝去。”

“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咱爷儿俩在这里喝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胡留乃和贵代子发现。”外公搜罗了一些能当下酒菜的东西之后,就让我赶紧起来,“之前有一次我喝多了摔了一跤,从那开始,她们就开始管着我喝酒了。”

“摔了一跤?”我们走进走廊,由于外公压低了声音,我也跟着小声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当时我眼前突然一黑,”外公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在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一把把我拉进主屋,“然后就那么昏倒了。据说倒下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识,好几分钟以后才恢复过来。”

“您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不用担心。只是疲劳过度而已。就这么点事,胡留乃那个家伙居然吵吵嚷嚷的,说什么我和她的一个朋友的症状很像啊,她那个朋友是蛛网膜下腔出血[2]啊。她说的那话简直是夸张极了。她还要带我去看脑神经外科呢,唉,真让人受不了啊。”

这时候,我用余光瞥到某种东西一闪而过。一个黄色的影像残留在了我的视网膜上。这应该是某人身上穿的运动衫的颜色吧。我回头看了看,走廊上鸦雀无声,一个人影都没有。

“尽管如此,”回过神的我说道,“您喝酒真的没关系吗?”

“你别学胡留乃说话好不好啊。当然没事啦。”我们来到阁楼间,外公一屁股坐到随意铺着的被子上,拿出准备好的圆茶杯,便“咕咚咕咚”地开始倒酒。

“对我来说,酒这东西就像汽油一样。要是把酒断了,对身体反而不好。来,不说那个了,你也快喝吧!”

没办法,我只好陪着他喝了。不过,一旦喝起来,这种冷冰冰的酒便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流进了喉咙里,让人根本无法抵抗。我深深地陷入了一种“稍微喝点也不会醉”的错觉当中,以不输给外公的速度喝了起来。当然了,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一会儿我会为此而追悔莫及。

“真是让人怀念啊,这个屋子。”

“此话怎讲?”

“在本馆建成之前,我一直住在这个主屋里。那时候并不像今天这么富裕,一家能有一栋独门独户的房子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这种生活和我想不开、打算带着胡留乃跳海自杀的时候比起来,简直就像做梦一样。那个时候,我就住在这个阁楼间里。”

“没想到这个房间里竟然有着那么多的回忆啊。您看我,什么都没想,就这么一直使用这个房间。”

“你多想了,不用在意。别看你这个孩子岁数不大,心思还挺重的,真不像加实寿的孩子。真是的。你妈可不像你这么体贴,她能有你的一半我就知足了。”

“外公您说的是。”我从关于妈妈的话题联想到了遗嘱。说起来,那遗嘱还真是具有象征意义。“我们在这里闲聊没关系吧?我记得,外公您今天要和律师见面的,不是吗?”

“啊,你说宗像啊,那家伙早就来了。”

“宗像先生已经来了?”

“我刚起床,他就来了。我昨天晚上和他联络了,但今天我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没办法,也不能让人家空着手回去啊,所以我先让他帮我看看别的文件。”

“那个,”我有点没听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遗嘱最后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