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查的进度(第3/6页)

几名刑警分头展开调查,意想不到的是,居然很快就查出了相关线索。

A刑警到东京都内墨田区龟泽町的有吉医院查访时,该医院的总务科长对他说:“如果是那种担架,我们医院的确曾经被偷走一副。”

A刑警神情振奋地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总务科长看过工作日志后,报出那天的日期。A刑警得知那天正是濑沼律师从东京车站被押走的前一天,不由得心跳加快了起来。

他旋即赶回项目小组,把那副担架送到有吉医院,当时有三名老练的刑警陪同。

“是这副担架没错,我们医院被偷走的就是这一副。”总务科长只看了一眼,当下断定道。

“怎么被偷走的?请您详细说明当时的情况。”刑警们掏出记事本准备抄录。

“这副担架跟其他担架就倚立在三楼病房入口处的墙边。”

总务科长说着,亲自带刑警来到那里。这家医院相当宽敞,外科病房设在三楼,与其他医院一样,病房旁边成了杂物堆放处,那副担架就靠墙而立。

“担架就立在这里,突然有人过来拿,然后扛在肩上抬走了。”总务科长指着通往医院后院的出口说道。

“扛在肩上抬走了?”一个刑警反问,“怎么知道的?有人看见吗?”

“有个看护看到的。是一名三十出头、身穿白衬衫黑裤子的男子扛走的。因为他态度从容,看护以为他是工友。医院的员工很多,不见得每个人都认得。那名男子从后院绕到大门,把担架抬进在外面等候的出租车,然后就离开了。”

“是那个看护看到的吗?”

“不是,是另一个护士看到的。她看到那男子的态度很从容,便不觉得奇怪。过了十天以后,我们清查医院物品时才发现的。那副担架很老旧,所以没向警察通报失窃。”

刑警把这些供述记录下来,并画了一张草图,汇报给项目小组。

担架被偷走的那天,正是濑沼律师从东京车站被押走的前一天,也就是濑沼律师到大崎的田丸利市家里上香后被绑走的翌日。显而易见,绑匪一开始就计划偷走这副担架,准备用来搬抬濑沼律师离开东京车站。

“这么说,司机应该还记得那个抬担架上车的乘客吧。你们马上到市内的出租车行找人!”项目小组的主任下令道。

结果不到两天就查出来了。一名年轻司机果真记得那个抬担架坐车的乘客,立刻出面说道:“我记得那位乘客,是在那天下午两点左右,从神田三崎町上车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穿白衬衫。长相我记不太清楚了。他坐到龟泽町的有吉医院,我把车子开到大门口,他叫我等十分钟,然后下车。等不到十分钟,他就扛着一副担架从病房大楼走出来,再把担架斜放在驾驶座旁,自己也坐了进来,然后又叫我开回神田。我还以为他是那里的医务人员呢。到了神田,他叫我在骏河台下停车,他便下了车。我拿到车费以后,离开前还回头看了他一下,只见他把担架立在地上,双手扶撑着站在那里,顶着炎热的阳光。看样子他好像在等其他车子。后来,我往银座的方向去了,就没有再注意他了。”

从这名司机的证词来看,那名男子打算在骏河台下换车。后来,刑警又查访过几家出租车行,却没有任何司机载过那名偷担架的乘客。

“看来他没有换搭出租车,而是坐上自用车的。”项目小组的主任这样分析,“他怕坐自用车去医院,可能会被记下车牌号,所以先坐出租车去,回程时在骏河台下下车,与人约好在那里换搭自用车。你们去打听一下,看那附近有没有目击者。”

然而,经过多方查访打听,数十名刑警仍然徒劳无功。别说没人看到他坐上自用车,连看到所谓身穿白衬衫、扛着担架的男子的人都没有。这附近车水马龙,又是商店街,大家都非常忙碌。

线索到此就中断了。

不过,侦查仍朝其他方向秘密进行。所谓秘密,就是不让报纸媒体知道警方的侦查进度。

最近的侦查尽量避开了新闻记者的盯梢。因为侦查进度若翔实地见诸报端,等于让嫌犯掌握警方的策略,对警方相当不利。当然,有时候也可以利用报纸,但多半都是弊多利少,徒增困扰居多。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官方可以用各种理由封杀报纸的消息,现在的局势不同了。

所谓秘密展开侦查,便是从鉴识在新宿杀死田丸利市那把手枪的子弹着手。一发子弹射穿死者的腹部,卡在壁龛的柱子上;另一发穿过棉被卡在榻榻米里面。因为当时死者是仰躺,子弹是被凶手以枪塞进嘴巴射入的。

经过鉴识,那两发外壳发亮的铜质子弹,是由美制一九一一型四五口径的柯尔特式自动手枪所击发的。项目小组为此大感震惊,因为这个型号的自动手枪,几乎是美国驻军发给士兵的随身武器。

问题是,嫌犯并不是美国士兵,而是不折不扣的日本人。从与美军的关系来看,首先可以设想的是,与驻军有关的日籍工作人员,例如传译员。其实,许多品行不良的日籍传译员后来沦为了恶棍。他们朝这个方向缩小范围侦查,可惜没找到任何有力线索,这也需要极大的耐性与长期努力。

“美军士兵专用的手枪外流,不全然是驻军里工作的日本人所为。有些专门陪美军士兵上床的Only[1]和邦邦女郎[2]要求以手枪代替嫖妓费,再以五千或六千日元的低价,在黑市里卖给日本人。”

项目小组认为,那些Only和邦邦女郎大多聚集在立川基地附近,从那里也许可以找到线索,于是开始朝这个方向下功夫。

事件发生后,项目小组根据子弹鉴识出凶器为四五口径自动手枪,侦查工作都是凭着极大的耐性长期进行。不过,立川附近的妓女们,个个口风很紧,她们担心被卷入风波,被问到这个问题,便像石头般沉默。即使她们没卖过黑枪,平常也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不想逞口舌之快,以免惹来事端。

尽管如此,几个老练的刑警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撬开她们牢如牡蛎般的嘴巴。好在这些妓女彼此经常发生内讧,刑警们便利用这个机会,唆使她们互相检举,许多线索就是从那里找到的。

一般情况是,美军士兵以手枪代替嫖妓费交给妓女,妓女再把手枪交给自己的情夫或皮条客,以五六千日元的低价卖给街头流氓。那些流氓再以七八千日元的价格卖给专做驻军物资的黑市掮客,掮客把手枪转卖给第三者,此时价钱已经涨到一万日元了。

如此错综复杂的转卖过程,光凭四处打听、逐一追查,不但困难,几乎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抓到妓女的情夫或黑市掮客,他们全推说不知道买主的姓名和地址,使得侦查工作到处碰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