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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番话,我沉默了很久。我差不多已经把手上所有的牌都亮出来了,除了最后一张王牌,我必须等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能亮出这张牌。布莱索看起来冷静一些了,也许他的怒气正在转变成困惑。

“你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那封遗书。我想知道麦卡弗蒂在那封遗书里写了什么。”

“并没有什么遗书,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有遗书。”

“但是他妻子说是有的。”

“那你就去问她呗。”

“不,我觉得最好还是跟你谈。让我告诉你一些事情:这一系列犯罪的实施者,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些受害者亲手写下一句或者两句话,让它看起来像一封遗书。我不知道这个凶手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听从了他,但是他们确实这样做了。而每一个受害者写下的句子都摘自某首诗,这些诗都来自同一位作者——埃德加·爱伦·坡。”我拉开电脑包的拉链,掏出那本厚厚的爱伦·坡作品集放到桌子上,以供他翻阅,“我认为你的搭档是被谋杀的。你走进屋子,一切看起来像是自杀的样子,因为这正是凶手想让你看到的样子。你毁掉的那张字条,我敢拿你搭档的抚恤金打赌,上面写的就是一行摘自某个诗篇的句子,就在这本书里。”

布莱索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到那本书上,之后又重新落到我脸上。

“你显然觉得自己亏欠他很多,多到你甘愿赌上自己的前程,只为了能让他的遗孀今后生活好一点。”

“没错,瞧瞧我落得个什么下场——一间狗屎一样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张小小的狗屎一样的营业执照。我现在坐在里面的这个屋子,是他们之前用来夹断女人肚子里婴孩的,一点体面都没有了。”

“不,警察局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你做出那些事情正是出自某种高尚的体面,否则你也卖不出这么多份保险。你做了能为自己的搭档所做的一切。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坚持到底,追查下去。”

布莱索转头望向挂在墙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跟另外一个男子各自用胳膊环着对方的脖子,开怀大笑着,看上去像是在一家酒吧里拍的,是过去那段美好日子的留影。

“那被称作‘活着’的热病啊,终于垂头宣告失利。”他说道,目光依旧没有从那张照片上移开。

我的手猛地落在书上,巨大的声音把我们俩都吓了一跳。

“我找到了。”我说着打开了书。我之前已经把凶手引用过的那几首诗所在的页面折角标记。我找到《致安妮》的那一页,迅速扫过字句,直到证实了刚才的想法,然后把书重新放到桌上,掉了个头,方便他阅读。

“第一节。”我提示道。

布莱索探过身子,读出了这首诗。

谢天谢地!那危机—— 那凶险已然过去, 而那缠绵的痼疾, 总算已被治愈—— 那被称作“活着”的热病啊, 终于垂头宣告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