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4页)

“嗯?”班特里夫人催促道。

“我只是怀疑这次会不会是误杀。”马普尔小姐沉思道。

这时门被打开了,海多克医生像阵风一样走了进来,奈特小姐叽叽喳喳地跟在后面。

“啊哈,你们已经开始聊天了。”海多克医生看着两位女士,说道,“我过来看看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他对马普尔小姐说,“不过,想必我都不用问,我知道你已经在用我给你的建议进行治疗了。”

“什么治疗方法,医生?”

海多克医生用手指了指放在身边桌子上的针线活儿。“拆了它,”他说,“我没说错吧?”

马普尔小姐用惯常的、不易被人察觉的方式微微眨了眨眼。

“你是在开玩笑吧,海多克医生?”她说。

“你骗不过我的眼睛,我亲爱的女士,这么多年来,我太了解你了。戈辛顿庄园里的猝死事件发生后,圣玛丽米德就开始闲言碎语满天飞了,不是吗?验尸报告还没出来,人们就认定这是桩谋杀案了。”

“什么时候开始验尸?”马普尔小姐问。

“后天。”海多克医生说,“届时,”他说,“我想,你们两位女士能将整个事件理一遍,根据验尸报告,综合其他观点做出一个判断。嗯……”他补充道,“我不该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完全没必要在一个不需要我服务的病人身上浪费时间。你面色红润、目光有神,一副享受目前生活的样子。没有什么能和有趣的生活相提并论。我得走了。”他迈着重重的步伐出去了。

“哪天我也要请他给我看病,不要桑福德医生了。”班特里夫人说。

“我也会这么做的。”马普尔小姐说,“他还是个很好的朋友。”她又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想他来是为了暗示我继续下去。”

“那么,也就是说,这确实是桩谋杀案喽?”班特里夫人说。她们俩对视了一下。“不管怎样,看来医生是这么认为的。”

奈特小姐送来了咖啡,这种形式的打岔让她们俩极为不耐烦。奈特小姐一走,马普尔小姐立刻说道:“那么,多莉,当时你也在场?”

“实际上,我算是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发生。”班特里夫人说道,口气中带有一些得意。

“太棒了,”马普尔小姐说,“我是说——呃,你知道我的意思。那么,你就可以精准地告诉我,自她到达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我被带进那幢房子,”班特里太太说,“作为一个平民。”

“谁领你进去的?”

“哦,是一位苗条的年轻男子。我想他是玛丽娜·格雷格的秘书,或是做类似工作的人。他把我带了进去,还上了楼。在楼梯的尽头,他们设置了一个这次重聚宴会的接待处。”

“在楼梯平台上?”马普尔小姐惊讶地问道。

“嗯,不过他们全部修整过了。他们把化妆间和卧室都拆了,于是形成了一间凹室,实际上也能算作一个房间了。看起来迷人极了。”

“我明白了。那么,都有些什么人在呢?”

“玛丽娜·格雷格,她看起来很自然,但魅力四射。穿着灰绿色的裙子,显得婀娜多姿,十分美丽。还有她的丈夫,这是当然的了。以及那位我跟你说过的埃拉·杰林斯基,她是他们的公关秘书。然后还有……嗯,我想还有八到十个人吧。有些人我认识,有些则不认识。那些我不认识的,可能是电影制片厂里的人。牧师和桑福德医生的妻子也在。医生一开始不在,是后来才到的。科里特林上校及夫人、郡长、一个像是报社里的人,还有一个举着大相机照相的年轻女子。”

马普尔小姐点点头。

“请接着说。”

“希瑟·巴德科克和她丈夫就在我之后到的。玛丽娜·格雷格跟我寒暄了几句后,就去跟另外一个人说话了,哦,对,是那位牧师。接着,希瑟·巴德科克和她的丈夫到了。你知道的,她是圣约翰急救队的秘书。有人介绍说她工作时十分勤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于是玛丽娜也说了不少好话。接着,这位巴德科克太太——简,我不得不说这让我极为震惊,她真是个令人生厌的女人——开始大讲特讲多年前在某个地方见过玛丽娜·格雷格。她说话一点也不委婉,因为她精确地说出了那是几年前,其他的事情也交代得清清楚楚。我敢肯定这些女演员、影视明星,甚至是普通人,都不喜欢旁人来提醒自己确切的年龄。不过,我想她似乎没想过这些。”

“确实,”马普尔说,“她不是那种会思考这种问题的人。然后呢?”

“然后,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只是有那么一小会儿,玛丽娜·格雷格显得有些反常。”

“你是指她有点恼火了?”

“不,不,我不是指这个。实际上,我敢肯定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的眼神直愣愣的,你知道,越过巴德科克太太的肩膀。巴德科克太太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如何克服病痛,偷偷溜出去见玛丽娜,并得到她亲笔签名的愚蠢故事。等她讲完后,有那么一段气氛诡异的沉默,于是我看了看她的脸。”

“谁的脸?巴德科克太太的?”

“不,是玛丽娜·格雷格的。巴德科克太太的话她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直勾勾地停在了对面的墙上。带着某种……我没法儿跟你解释清楚。”

“但是你得试试,多莉,”马普尔小姐说,“因为我觉得这一点可能极为重要。”

“她的表情似乎僵住了,”班特里太太在努力地挑选词语,“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哦,天哪,描绘起来真是太难了。你还记得《夏洛特女郎》这首诗吗?‘镜子开始四分五裂;夏洛特女郎惊呼:“厄运降临到了我身上。”’嗯,这就是她看起来的样子。如今人们都在嘲笑丁尼生,可我年轻时读《夏洛特女郎》时总害怕地发抖,现在也还是这样。”

“她的表情僵住了……”马普尔小姐若有所思地重复道,“她的目光越过巴德科克太太的肩头停在了对面的墙上。墙上有什么东西吗?”

“哦!我想是一幅画吧,”班特里夫人说,“你知道的,那种意大利名画。我想是贝利尼《圣母像》的复制品,我也不确定,是圣母抱着一个开怀大笑的婴儿。”

马普尔小姐皱了一下眉:“我不明白,一幅画怎么会让她有那样的表情。”

“尤其还是幅她每天都能看到的画。”班特里夫人表示同意。

“我想,那时还不断有人顺着楼梯上来吧?”

“嗯,是的,有人。”

“是谁,你还记得吗?”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看到了某个从楼梯上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