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K奇遇记(第4/5页)

“噢,我明白了。我想是不是——”

波洛忽然挥手指向窗户,显得很唐突,“百叶窗昨晚没有拉下来吗?”

“没有,我想那就是为什么圣克莱尔小姐能够从那边的房子很清楚地看见我家的灯光。”

“昨晚外面有月光,你坐在面对落地窗的座位上是不是在圣克莱尔小姐冲进来之前就看到了她?”

“我没有抬头往外看,我打牌还是比较专心的。而且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确实没发生过,夫人。你放心吧,圣克莱尔小姐明天就离开你家了。”

“噢!”这位好心的太太脸上立刻云开雾散。

“那么,日安,夫人。”

我们走出前门,看见有个仆人在扫地,波洛对她说:“是你给楼上那位年轻女士清洗了鞋子吗?”

仆人摇摇头,“不,先生。我想那鞋子不用清洗。”

“咦,是谁清洗了鞋子呢?”我问波洛,此时我们正沿着马路向心驰山庄走去。

“没人清洗,因为根本就用不着清洗。”

“如果天气不错,晚上在这条马路上走走当然不会弄脏鞋子。不过穿过后花园那么大一片草地,鞋子怎么可能不脏呢?”

“是呀是呀,”波洛装神弄鬼地笑着,“你说得对,那样鞋子当然会弄脏的。”

“可是———”

“耐心点,再过半小时你就知道谜底了。我们现在回心驰山庄。”

看见我们去而复返,男管家有些惊奇,但还是顺从地带我们回到书房。

“喂,你搞错啦,不是那扇窗户,波洛。”他往面向车道的那扇窗户走过去时,我大声提醒他。

“我知道不是。过来,看看这里——”他指着窗边大理石座位上的狮子头扶手,上面有一片模糊的污迹,他又指指地板上一个类似的污迹。

“有人一拳打在里德伯恩两眼之间,打得他向后倒去,正好倒在这个凸出的大理石尖角上,然后向下滑落到地板上。随后,有人把他拖到另外一扇窗户那边,放倒在那里,不过放下的角度不像自然滑落下来的,所以医生说角度不对。”

“为什么要这样做?完全没必要嘛。”

“恰恰相反,对杀人者来说,太有必要了。我们也可以据此推断出是谁杀了人。顺便说一句,那人并非蓄意杀人,所以最好不称他为杀人者。他肯定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因为他有力气把尸体从屋子的这边拖到那边?”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这案子很奇妙,差点瞒过我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现在你已经胸有成竹,可以收尾了?”

“嗯哼。”

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不会吧,你还有没搞明白的事呢。”

“什么事?”

“你不是说丢了张梅花K吗,找到没有?”

“噢,那张纸牌呀,呵呵呵,奇妙得很,很奇妙……”

“有什么奇妙的?”

“因为它就在我的衣袋里。”他微微一动,那张纸牌就出现在他手指间。

我颇为沮丧,“咳,在你手里呀,你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就在这儿吗?”

“用不着找,这张牌就在牌盒里,只是没和别的牌一块儿拿出来。”

“嗯哼!原来如此,你是不是想拿它做点文章?”

“你说得对。我得向梅花K陛下致意。”

“也得向扎拉夫人致意。”

“哦,不错——也向那位夫人致意。”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回城。不过回城之前我们还要去趟奥格兰德家,同某位女士说几句话。”

开门的还是那个小个子女仆,“他们在吃午饭,先生。除非你想见的是圣克莱尔小姐,她在休息。”

“我想见的是奥格兰德夫人,时间不长,几分钟就行。你能不能告诉她?”

我们被领到客厅等候。经过餐厅时,我瞥了一眼围桌而坐的这家人,除了之前见过的女士,还有两位个头很大的壮实男子,一个有八字胡,另一个则是络腮胡。

几分钟之后,奥格兰德夫人走进客厅,她探询地看看波洛,波洛鞠了一躬。

“夫人,在我们的国家,母亲的地位是很崇高的,人们尊重母亲,依赖母亲,家里有了母亲就有了一切。”

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种奇怪的开场白,奥格兰德夫人很惊讶。

“所以我到这里来消除一个母亲的疑虑。杀害里德伯恩先生的人不会被发现,不用为此担心。这就是我,赫尔克里·波洛的意思。我说对了,是不是?或者,我需要为一位妻子消除疑虑?”

奥格兰德夫人凝视着波洛,心里暗暗思量。沉吟了一会儿,她低声说:“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可是,嗯,你说对了。”

波洛神情庄重地说:“就这样吧,夫人。你不用担心,你们英国警察不像赫尔克里·波洛这样目光如炬。”

他轻轻敲打着挂在墙上的全家福照片,“你还有过另一个女儿,夫人,她死了,是吗?”再次凝视,再次思量,再次沉吟,然后她说:“不错,她死了。”

波洛轻描淡写地说:“现在,我们要回城了。请你允许我将梅花K放回牌盒,这是你唯一露出的马脚。想想看,桥牌已经打了一个小时,桌上却只有五十一张牌,这是怎么个打法?任何会打牌的人都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呢?告辞!”

“好了,我的朋友,”我们向车站走去,波洛说,“现在你一清二楚了吧?”

“我什么都不清楚,到底是谁杀了里德伯恩?”

“约翰·奥格兰德,或者是小约翰·奥格兰德,我不知道是他们父子俩中间的哪一个,不过我推测是儿子,因为他比父亲更年轻力壮。我从窗户的情形推断,肯定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怎么推断的?”

“书房有四个出口——两扇门、两扇窗户,显然只会有一个涉及此案。其中三个出口直接或间接地面向前院,明显不符合他们设想的案情。杀人这事必须发生在面向后花园的窗户,这样瓦莱丽·圣克莱尔才有理由声称是看到灯光碰巧逃到奥格兰德家。她当时确实昏过去了,约翰·奥格兰德不得不扛着她回家。所以我说那人一定身强力壮。”

“噢,他们是一块儿去山庄的?”

“不错,我问她独自前往怎么不害怕时,你记得她当时犹豫了一下吗?约翰·奥格兰德陪着她去的——我觉得这让里德伯恩很气恼。他们吵起来,也许就是因为奥格兰德被欺人太甚的里德伯恩惹急了,才出手给了他一拳。这一拳的后果你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要瞎编打牌的故事呢?”

“打桥牌需要四个人,这么简单的设计巧妙而可信,谁会想到那天晚上屋里只有三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