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皇室的礼物(第4/8页)

我还得承认,她的大胆超出了我的想像,而且那么健康、富有活力和生气,真是令人羡慕。我也许没有机会向各位复述这位年轻女士说过的话——这样他们俩都会受不了的——所以更希望能够公正地来评价她。我承认我对她有一点点的偏见。让我愤愤不平的是,她居然成功地俘获了拉菲兹,结果就是,我见到拉菲兹的时间日甚一日地减少。我很羞于承认这一点,但是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啮啃着我的内心,不能说那不是嫉妒。

另外一个人也在嫉妒——粗鲁地、猛烈地、有损尊严地嫉妒。凡·赫曼上尉顶着两撇卷翘的尖胡子,手指上的戒指在雪白的衬衫前襟上晃着亮光,不时地透过无框眼镜傲慢地盯着我看。我们俩本应相互安慰,但是我们却谁也没开过口。上尉一边的脸颊上有一道残忍的伤疤,那是他在海德堡得到的礼物【4】。我曾经想,他肯定也非常希望能让拉菲兹去那儿享受同样的礼遇。凡·赫曼似乎也并非完全没有上场的机会。拉菲兹给了他每天上场几次的机会,不过那也是不怀好意的,仅仅是为了享受对方一上场便将他击打出局的乐趣。这些都是他自己说的,当时我正指责他居然在一艘德国船上这样捉弄一个德国人。

“你会让船上的人讨厌你的!”

“就是凡·赫曼而已。”

“可是这么做明智吗?他可是我们的目标啊。”

“这是我做过最明智的事情。跟他交朋友倒很可能是致命的——这是一个常见的伎俩。”

听了这话我感到很宽心,深受鼓舞,甚至有些心满意足。我原来担心拉菲兹忘了正事,一时冲动就把这个顾虑说了出来:我们现在都已经快到直布罗陀海峡了,可是从索伦特海峡开始,他就连一句交代的话也没有了。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有的是时间,兔宝,有的是时间。在到达热那亚之前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那应该是在周日的晚上。旅行刚刚开始,跟我们的人生一样,我们应该及时行乐。”

说这番话时我们是在甲板上漫步,刚用过晚餐。拉菲兹一边说话,一边用锐利的目光来回地瞟着前方。随后他就离开了我,离开的目的也非常明确。我回到吸烟室,躲到一个角落里抽烟看书,正好可以监视凡·赫曼,他很快就会过来,到另一个角落里喝啤酒、生闷气。

很少有人会选择仲夏的时候来红海旅游,“长枪骑士号”上人非常少。不过,漫步甲板上的客舱确实不多,这也就成了我跟拉菲兹共居一室的好借口。我本来可以自己一个人住楼下的一间客舱的,可是我必须住到上面去。拉菲兹要求我必须坚持这一点。于是我们就住到了一起,我想应该也没什么人怀疑我们。当然,我也没有任何理由要对此加以反对。

星期天下午,我在我自己的铺位——是下铺——睡觉,拉菲兹晃动着我的窗帘。他当时只随意地穿着件衬衣,坐在靠背长椅上。

“坐在床上生闷气的阿喀琉斯【5】!”

“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我边伸懒腰边打着哈欠。不过,我注意到了他语气中流露出的好心情,于是尽力地想要去捕获其中包含的信息。

“我有新发现了,兔宝。”

“我猜就是!”

“你猜得不对。那个自以为是的小伙子今天下午可以大获全胜了,因为我有了别的目标。”

我把双腿搭到床边上,坐了起来,他也机警地坐着。包房里头的格栅门已经被关上,闩好,拉上了帘子,舷窗是敞开的,不过也拉着帘子。

“日落之前我们就到热那亚了。”拉菲兹接着说道,“到了那里我们就下手。”

“那么说你还要干?”

“我什么时候说不干了?”

“也没听你说要干啊。”

“我是故意这样的,亲爱的兔宝。干吗老要不合时宜地提我们的工作,破坏了愉快的旅行呢?不过现在是时候了,必须得在热那亚得手,否则就没机会了。”

“上岸之后吗?”

“不是,要在船上,明天晚上。今天晚上也可以,不过明天更好。万一失手了,如果我们被迫使用了暴力,也可以搭最早那班火车离开,一直要到开船之后事情才会败露,他们会发现凡·赫曼要么死了,要么就是被麻醉了——”

“不能死!”我大叫道。

“当然不会,”拉菲兹表示赞同,“否则我们就没有必要跑了。不过如果必须得跑的话,就得赶星期二早上,那时候船必须得上路,就算他们发现了什么也无济于事了。不过我不希望用暴力,暴力就是承认自己极度无能。这些年来,你看我动过几次手呢?我想是没有,不过每一次我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实在别无他法的时候,我也会下狠手的。”

我问他,打算怎样不为人知地进入凡·赫曼的包房。虽然有帘子挡着光,我还是看到了他脸上的熠熠光彩。

“爬到我的铺位上来,兔宝,你自己看。”

我爬了过去,可是一无所见。拉菲兹伸出手来,拍了拍床上方墙壁上的一个活动门,那是一个通风口,长四十五厘米,高二十二厘米,门外头就是通风管道。

“这个,”他说,“就是我们的财富之门。你可以把它打开,不过看不到什么的,因为它没有通到很远的地方,只要拧开两个螺丝就可以了。那个通风管道,你到时候就会发现,几乎是无底的。你去浴室的时候就要从它下头经过,它的最上面就是驾驶台的天窗。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得在热那亚下手的原因,轮船进港的时候驾驶台上是没有人看着的。跟我们相对的通风口就是通向凡·赫曼的包房。也就是拧开两个螺丝就可以,底下还有一根横梁,你可以站到上头去弄。”

“可要是底下有人抬头看呢?”

“那下面有人走动的可能性很小,几乎为零,所以我们可以去冒这个险。不,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这个计划的伟大之处就在于,等我们开始之后,就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船上有两个男仆会在这些甲板上放哨,他们可以证明我们一直都在。天哪,这会是最绝妙的一个安排,没有人会明白的!”

“前提是凡·赫曼不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