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蓄意谋杀(第2/5页)

“那你当时是怎么办的呢?”

“我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好像我这一辈子,当然也包括当时,都没有正眼瞧过这个人似的。接着我在国王路上了一辆马车,飞奔到克莱普汉姆站,没有买票就径直冲到最近的一个月台,跳上看到的第一列车,而后在特威肯汉姆下了车,用最快的速度走回里克蒙德,坐地区线去到查灵十字站,再往后就到这里了!我要赶快泡个澡,换身衣服,再去俱乐部吃上一顿最好的大餐。我先到你这里来,是因为我想你也许已经很着急了。跟我出去一下吧,要不了很长时间的。”

“你确信已经甩掉他了吗?”我问道。我们一边说,一边戴上了各自的帽子。

“确信,不过我们可以上个双保险。”拉菲兹说道,跟着就走到窗子旁边,站在那里往下方的街道上看了一会儿。

“没问题吧?”我问道。

“没问题。”他说。我们随即下了楼,然后手挽着手往奥尔巴尼俱乐部走去。

不过,路上我们俩都没怎么说话。我是在想,拉菲兹会如何处理切尔西的那个工作室,不管怎么说,别人已经跟踪他到那儿了。在我看来,这个问题是眼下的燃眉之急,可当我跟他指出这一点的时候,他却说有的是时间来慢慢考虑这事儿。他又一次开口说话,是在我们跟认识的一个纨绔子弟点头致意——在邦德街——之后,那个家伙那阵子的名声可不是太好。

“可怜的杰克·鲁特!”拉菲兹叹了口气,“看着一个人如此堕落下去,真是悲哀。酗酒和债务都快把他给逼疯了,可怜的家伙!你看到他的眼睛了吗?今天晚上我们居然能碰见他,真是件奇怪的事情。老拜尔德可是放过话的,说要剥了他的皮。天哪,我还想剥了老拜尔德的皮呢!”

他的腔调突然低沉下来,里面还有了一股怒火。接下来他又是长时间地沉默不语,这让他刚才那股怒火越发显得触目惊心。在俱乐部享用完可口的晚餐之后,我们拿着咖啡和雪茄在吸烟室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坐了下来。有那么一会儿,他一直保持着沉默。最后,拉菲兹终于带着他那懒洋洋的微笑看向了我,我知道那一阵阴郁的情绪算是过去了。

“我想你肯定很好奇,这么长时间里我都在想什么?”他说,“我一直在想,做事不彻底是多么糟糕啊!”

“呃,”我也冲他笑了笑,“这样的指控可不适用于你自己,对吧?”

“那可不一定。”拉菲兹若有所思地吐了个烟圈儿,“事实上,我刚才想得更多的不是我自己,而是那个可怜的家伙,杰克·鲁特。那个家伙做事情就是不够彻底,连堕落都堕落得不彻底。看看他跟我们之间的区别吧!他现在处在一个邪恶的高利贷者的魔爪之下,我们则是无债一身轻的守法公民;他酗酒,我们饮酒有度;他的朋友们开始跟他断绝往来,我们的问题却是怎样把那位老兄拒之门外;他最后的出路不是乞讨就是借贷,而那就是不够彻底的偷窃,我们则是直截了当地偷,偷完就完。很显然,我们做事比他更地道。虽然我还不是很肯定,不过兔宝,这件事我们自己也没做彻底!”

“什么?那我们还有什么没做呢?”我惊呼道,口气中带着一点点的嘲弄,不过我还是四处望了望,以确保没有人在偷听。

“还有什么没做,”拉菲兹说,“呃,比如说,杀人。”

“开玩笑!”

“这事儿因人而异,亲爱的兔宝,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曾经告诉过你,世上最了不起的人就是犯下了谋杀罪却还没有被发现的人。至少,他应该为此自得,尽管这样的人很少会有什么心思去自我欣赏。想一想吧,想一想,你来这里,跟大家高谈阔论,谈的也许就是这件谋杀案。你心里知道这是自己干的,并且在想,如果他们也知道,那他们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哦,这真是太棒了,棒极了!除此之外,如果被抓住的话,你就能得到一个戏剧性的死亡,差不多是一种解脱。你会连续几周占据报纸的头条,等你被绞死之后,又会有连篇累牍的特别号外。你不会就此默默地腐烂,人们会一直记着你,七年,没准儿是十四年。”

“拉菲兹老兄!”我吃吃地笑道,“我开始理解你在饭桌上的差劲表现了。”

“我可是前所未有地认真啊。”

“接着说啊!”

“我是认真的。”

“你自己也很清楚,你做什么都可以,杀人肯定是不会的。”

“我是很清楚,今天晚上我就要去杀一个人!”

他本来一直靠在镶着马鞍座毯的椅子上,眼睑耷拉着,热切地望着我,现在却突然探过身来,直盯着我的双眼,眼神冷酷得像刚出鞘的钢刀。这两道眼神一下击中了我迟钝的神经,其中的含义也已毋庸置疑。我了解眼前的这个人,从他紧握的双手、紧抿的双唇里读到了杀人的欲望,更在那双坚定的蓝色眼睛中看到了一万重杀机。

“拜尔德?”我颤抖着说道,一边舔了舔嘴唇。

“当然。”

“可你不是说切尔西那间屋子没事吗?”

“我那是在撒谎。”

“不管怎么说,你后来已经甩掉他了!”

“那是之前。其实我并没有甩掉他。今天晚上去找你的时候,我以为已经成功了,可是当我透过窗子往外看——你还记得吧?——以确保万无一失的时候,他就在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

“当时你可什么也没说啊!”

“我不想破坏你美好的晚餐,兔宝,也不想让你影响我的胃口。可是他确确实实就在那里,当然,他还跟着我们来到了奥尔巴尼俱乐部。对他来说,这是个绝妙的游戏。这个卑鄙的老家伙,这样的游戏可是很称他的心啊:找我要挟勒索,再到警察那儿要好处,看哪边开的价高。不过在我这儿他可玩不转了,他活不到那时候了,这世上马上就要少掉一个敲诈勒索的家伙。服务生!两杯兑苏打水的苏格兰威士忌。我十一点走,兔宝,就剩这件事没做了。”

“那你知道他住哪里吗?”

“知道,他在威尔斯登区那边,自己一个人住——这个家伙在其他方面也很吝啬。很久以前,我就已经了解到了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