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4/4页)

他说得有道理。这事绝对跟伊莎贝拉有关!但是,除了她显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世纪”理论——我为何对她如此反感呢?不是吃醋,但我知道,这一定与我对马尔克姆的好感有关系。我把它归结为对雪利的呵护——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她配不上他!但荒谬的是,我竟迁怒于雪利。就像父母责备自己的孩子,只顾过马路,而没有往两边看一个道理。

即使是有这个打算,我也没有时间向他解释这些。我想起另外一件事。“马尔克姆,下面我要说的事情是个严肃的话题。你仔细想一下,你们上礼拜五见面时,你有没有告诉她莫娜身上的伤痕?”

“没有,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发誓我没有告诉她。不管怎样……”

“亲爱的?”又是那个尖细的声音。伊莎贝拉正沿着通道往上走。

“她开始担心了,”雪利说,“我们准备一起前往慕尼黑过圣诞节——这也是一时心血来潮。”他不好意思地咧着嘴笑。“依兰,谢谢你在紧要关头救了我。如果这事只是你知我知,我更是感激不尽——我是说我是如何搞到票这件事。”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雪利,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他退缩。

“马尔克姆!”伊莎贝拉快到跟前了。

“求你了,依兰。”雪利抓着我的胳膊,一双棕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就像一个受到惊吓的男孩。

伊莎贝拉来到墓室,“你们俩在干吗?女孩子会吃醋的,难道你不懂吗?”

雪利笑了一声,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个案子。再等我几分钟好吗,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一脸的不高兴。“好吧。”但在走下墓道之前,她还要跟我说几句话:“顺便告诉你,我已经决定了,外面那些直立的石头构成地球表面的穴位。你可以把我的观点刊登在你们下一期的学报上。”

雪利显得有些尴尬,抬起眼睛看着由承材支撑的屋顶。“你说圆丘里会不会还有一条墓道?”

“管它呢。马尔克姆,咱们还是聊聊案子吧。法医那边有什么最新消息吗?”

雪利举起手,晃动着手指,“指纹,特雷诺车上带血的指纹……”

“怎么样?”

“硕大无比。纹线是普通指纹直径的三倍。还有……”

“还有什么?”

他开始沿着墓道往下走,“我有点幽闭症。”

“快告诉我,还有什么?”

他停下来转过身,说道:“其实,很难下定义。正常情况下,我们所发现的指纹可能是单个手指的,也可能是全部手指的,包括拇指在内,一共是十个手指的指纹。在特雷诺车里发现了两只手的指纹,但经常是成对的,或者是四个手指的。而且,只有四个手指。”

“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你看,”雪利让我看他的左手,然后,他把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用右手握着其余的三只手指,并使它们尽量分开。“这大致是我跟你描述的样子,凶手的每只手上似乎只有四个手指。”

雪利又继续沿着墓道往下走,脑袋躲开一根木梁。木梁楔进两根直立石之间,并使之垂直于地面。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最后一段墓道。“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只是一种暗示。还记得上次我在太平间里给你讲胎儿的手存在天生残疾吗?那是并指,有时又称‘连指手套’手,两只或多只手指粘连在一起。通常情况下,可以在儿童生命早期通过手术将并指分开。但这有可能是个成人……我是说,可能是个未接受治疗的成人——”

“亲爱的!”伊莎贝拉在入口处等着我们。我们一出来,她就挽起雪利的胳膊。“再不走,我们可就赶不上飞机了。”

“嗨,你们俩……我呆在这儿,屁股都要冻掉了!”山姆·班本跺着脚想暖和一下。“赶紧把相照了吧。”

伊莎贝拉向其他人冲了过去,使我有机会再跟雪利说句话。“马尔克姆,你欠我一个人情,一个大大的人情。你在慕尼黑期间,我们要保持联系。”我把名片递给他。“有什么消息,就给我发电子邮件吧。同时,建议伊莎贝拉对纽格兰奇最好的理解方式也许是子宫和墓穴的统一。情爱和死亡——永远是伟大的组合。”我冲他眨眨眼睛,“你最清楚不过了。”

一照完相,雪利就带着他新交的女朋友离开了,其他人还在为究竟是去多诺还是斯莱恩喝一杯热威士忌而争执不下,我假称另有约会,跟众人告别,沿着山坡往下走。在远处河谷里,一群椋鸟从山梁上林木繁茂的地方飞到空中。礼拜天我也看到一群椋鸟排成漏斗状,飞进树丛中。它们会不会是同一群鸟儿呢?

在我身后几米处,山姆蹲在路上卸他的相机。我走回去,来到他身旁。

他抬起头来看我。“嗨,日出真壮观。”

“是的,可惜你没能进去看。”

“圣诞节还能看到吗?”

“应该能,正好是看日出的时间。可是不对外开放,太遗憾了。”

他笑了。“那要便宜我们的同伴了,也算是对不能回家过圣诞的人一个小小的补偿吧……”他注意到我盯着他的相机看。“依兰,要我帮忙吗?”

“我能不能用一下你的伸缩镜头?”

“你想看什么?”

“看见那群鸟没?就在它们下面。”

他眯缝着眼睛透过取景器去看对面,并迅速调好焦距。“好了——应该是合适的。”

我把镜头对准刚才椋鸟飞起的地方。林地里多数是阔叶树,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但里面还有一片针叶林,纽格兰奇修道院就掩映其中。除非你像我一样去寻找,否则,绝对发现不了那座塔,塔上带台阶的城剁与呈锯齿状的树木轮廓连成一片。我远远地看见那座塔耸立在博因河对岸,令我大吃一惊的是修道院就在纽格兰奇的正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