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4/5页)

我检查了一下电话留言,只有一条:菲尼安要我给他打电话。现在我需要的是独处,让自己的大脑静下来,考虑与莫纳什和特雷诺被杀有关的一些事情。

我把衣服扔进卧室,套上睡袍和拖鞋。把晚饭放在托盘上,拖着步子来到客厅。打开电视,选定一个自然频道。可口的饭菜、电视中陆蟹那令人称奇的行为和身边这只打着呼噜的猫,这一切都使得我迟迟下不了关掉电视的决心。

奥哈根为什么一直在袒护缪里尔·布兰敦?唯一的可能就是布兰敦与奥哈根、特雷诺以及纽格兰奇修道院的修女都参与了酒店的开发。她可能是经不起引诱,沦为他们的合作伙伴,因为他们需要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在多如牛毛的国家文物保护机构中替他们打拼。但是,身为博物馆的高级主管,缪里尔的所作所为一旦被发现,就有可能丢掉饭碗。而且随着特雷诺被杀一案调查的深入,这种可能性将会越来越大。

而且,如果杰拉尔丁·卡皮翁也想袒护她的话,她也许会声称反对在莫纳什开发酒店,目的是为了劝说我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然后,还有这位旅游和文化遗址部长德雷克·霍德。我倒差一点忘了他跟这场阴谋的关系了。但是,现在一切都吻合了。作为负责国家博物馆的部长,他一定是对缪里尔被拉下水置若罔闻——暗地里支持而表面上却显得没有任何瓜葛。不暴露她,显然对他有利。

我把托盘推到沙发的另一端,关掉电视。好一个同床异梦的组合——一个修女、一个酒店老板、一个公务员、一个警佐外加一个政客,仿佛就像乔叟在其《坎特伯雷故事集》里所描绘的中世纪形形色色的朝圣者一样,里面也有一个修女,一个女修道院院长……

“同床异梦”的概念慢慢地向我的脑海中滑行,一半是文字,一半是影像。然后——“砰”的一声巨响——倍受观众瞩目的舞台中心出现了:原来缪里尔·布兰敦和弗兰克·特雷诺是情人!而且一定是。在最初的事实后面,所有其他的事情都接二连三地跳了出来——他在接受电台采访时的自鸣得意、她对发现地点的否定、两人乘坐同一辆汽车以及目前有人对她进行的极力袒护和隐瞒。她用不着被拉下水,因为她一开始就站在水里!

我为我新发现的纸上谈兵式的侦探工作感到兴奋不已。为了庆祝一下,我来到酒柜前,拿起一只还剩下半瓶酒的酒瓶,为自己斟满一杯澳大利亚席拉葡萄酒。这瓶酒是我受托前往莫纳什的前一天晚上开的,也就是……我算算——四天前的那个晚上。当时,我还没忘塞上一个橡胶瓶塞并把里面的空气抽干。

如果不是喝第一口,味道还可以。有点像你自己,亲爱的。脑子里一个熟悉的声音最近总是不失时机地伏击我。

这可不是你这个岁数的女人应该过的日子——吃的是残羹冷炙,饮的是上个礼拜的剩酒……这个声音与母亲的声音出奇地相似,只是多了一点为引人瞩目而喋喋不休。

“走开,撒旦!”我大喊一声,将瓶塞塞进瓶口。

我坐下来,端着酒杯,继续做我的侦探梦。你看,可不可以从这个角度来考虑:有这样一个忿忿不平的合作伙伴,不见得会亲自动手,但有可能雇凶杀人——甚至有可能引诱特雷诺前去赴约,但等待他的却是受雇杀手。但此人究竟是谁呢?缪里尔·布兰敦?即使她和特雷诺是情人,也摆脱不了嫌疑。她甚至可以撒谎说特雷诺要去见一个女人。另一方面,如果她所言属实,那么,特雷诺去莫纳什要见的人又是谁呢?院长?卡皮翁修女说过自己和特雷诺是朋友,不只是生意伙伴,而且还给人留下一种印象——她自己没有直接参与交易:“法律文件的签署属于会计的工作范畴,我不具体负责……”

当然——还有洛希修女,我怎么把她给落了!也许她与对方在土地买卖方面顺利成交,而且从中获得了一笔数目不菲的个人收入。但不幸被弗兰克·特雷诺发现,还扬言要揭发她。可是,她又怎么能够向杀手描述莫娜的伤痕呢?我百思不得其解。除非……马尔克姆·雪利那天中午跟谁一起吃的午饭?

打住!依兰,到此为止,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我的思绪就像失控的列车,随着每一个新理论的闪现而不断加速,每个念头就像是途中的另一个车站。尽管我只喝了半杯酒,可是思维与醉汉别无二致,指控普通的、体面的人们犯下了滔天罪行。我对此次犯罪所作的调查有可能会使我第一个沦为阶下囚。我最好还是把它留给专家去处理吧。我靠在沙发椅上,闭目养神。

当波儿跳到我的膝盖上时,我意识到自己刚才睡着了。至于睡了多久,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几秒钟,也可能是半小时。至少,我大脑里的快速列车转入了支线轨道。外面,风又起了,因为我听见邮筒盖被风吹得“哗啦啦”直响。

厅里的电话铃响了,是菲尼安。因为我没回电话,他有点气鼓鼓的。我解释说我需要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

“你是说明天晚上不跟我一起去了?”

噢,是约瑟林·科鲁家的晚会!我早该跟菲尼安确认我的时间安排,可是我却忘得一干二净。我甚至怀疑我的坏记性是不是早老性老年痴呆症的征兆,因为我们家有这方面的遗传基因。但很快我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可能过一分钟就想不起自己的钥匙放哪了,但我的长时记忆却好得很——我这样告诉自己。

“对不起,菲尼安,我当然会跟你一起去啦。”

“太迟了,我的邀请昨天已经过期了。”

我知道他在逗我。“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把这事给忘了。顺便问一下,你打算在都柏林过夜吗?”我咬着嘴唇,我怎么会脱口而出,说出这种话来呢?

“不过夜……”他听上去似乎有些迷惑不解。“为什么要有这种打算呢?”

“噢,是这样……又是饮酒,又是开车,回家还要开五十公里的路程……”我也知道,这样讲没有什么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