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3页)

“但是,”他沉思了片刻,然后补充说,“拿最近发现的谋杀受害者的尸体来说,有可能会找到一些纺织物的碎片。如果找到我们面前这具尸体的衣物,就会在很大程度上确定其年龄,但是遗憾的是一根纤维都找不到。”

“因为经过了漫长的岁月,纺织物都被沼泽中的酸性物质腐蚀殆尽了,是吗?”

“要么是被腐蚀殆尽了,要么是她下葬时就是赤身裸体。”

理应如此。“这很可能只是某种祭祀仪式。时光的确可以倒流。”我的希望再一次被燃起。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有一点可以确定:至少我们不会去追捕杀害她的凶手,除非我们能够穿越时空。”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凶杀。我不知道以后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只是感到好奇,马尔克姆,你是否已经知会警察正式将她排除在近期发生的凶杀案之外?”

“是的。”

“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以前。”

“嗯……那就奇怪了。在今天早晨的收音机里,特雷诺似乎对上述情况确信不疑。”

雪利叹了口气。“我昨天把有关情况通知了奥哈根警佐,以供他个人参考。”至此,我对奥哈根是特雷诺的人已经确信无疑了。

“特雷诺还开始用推土机推掉那片沼泽了,”我说,“他好像已经得到了国家博物馆的批准。虽然难以置信,但这是事实。”

“他在这一片可是个人物。”

“你了解他?”

“昨晚我住在卓吉达医院,约当地的一位医生一起吃晚饭,他也是我的大学同学。他告诉我特雷诺在博因河谷所购置的财产还不止这些。显然是从教会购得的。”

“他还计划在莫纳什建一个酒店,对吗?”

“好像是。”

“但他不可能拿到开发许可。那里是世界文化遗址。”

“比这更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雪利冷冷地说道,“你刚才说今天早上在收音机里听到了他的声音。我敢肯定是地方台。”

“是的,是河谷调频。”

“他就是那家电台的老板。”

“什么?”这个特雷诺总是让我语塞。

“噢,他是大股东。其实跟老板没什么两样。”

我终于明白了特雷诺为何如此蛮横无理了。恼人的是他竟然得逞了。但眼下我只想更多地了解莫娜及其命运。

我指着尸体盆腔内黏滞的污迹问道:“我想这些是内脏残留物,对吗?”

“噢,是的,很有趣。”雪利回答说。他又回到先前的话题:“尽管胸腔保存完好,但腔内没有留下任何器官,头盖骨,或者应该说颅骨内没有任何脑物质。”他用手指在自己的脑壳上比画着。

我点点头。至少,我们打了个平手,双方都因为低估了对方的知识而感到内疚。颅骨是术语,就是头盖骨,这是莫娜皱巴巴的脸上唯一较为平整的地方,我曾一度极力避免看到它。

雪利走到解剖台中间。“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与生殖有关的部分得以保存下来,”他伸出一只手,指着尸体的胸部,另一只手指着盆腔,“乳腺和生殖器官。”

“那是子宫吗?”我俯下身子,怀着极大的兴趣,进一步进行检查。我看到雪利在一块烤饼大小的有机体上所做的一个切口。“比我想象的要大一些。”

“当然大了。因为子宫尚未恢复原状。她分娩后不久就死亡了。”

“并不只是幸运,对吗?”

“什么?”

“这些身体的部分得以幸存。”

“不是,还有好的方面。女性的子宫通常是最后腐烂的器官。有时候,在潮湿的环境下,脂肪组织能变成尸蜡,莫娜的乳房就已经变成尸蜡了。”

“尸蜡……”

“对。我们称这一过程为‘皂化’,也就是变成皂状物质。待会儿我再讲。咱们先谈分娩。耻骨上有分娩疤痕,如果他们不能确切地证实这一点,至少可以证明曾经有人为她接生过。因此,我认为她死于分娩,或者分娩后不久。我猜想这是她第一次怀孕,也许是私生子。临盆时她故意躲在沼泽里面,避免被人发现,然后母子双双因暴露而丧生。考虑到她的分娩情况,她可能死于令她筋疲力尽的难产。”

“这是个不错的推理,但是我有一种感觉,这并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因为它并不完全与事实相符合。”

“都有哪些事实呢?”

“事实一,她的身体,”他伸出手,开始比画起来,“在她死后,尸体并没有在地面上作任何停留,因为没有尸虫滋生的迹象,肌肉和骨骼上也没有留下任何尸腐动物吞噬的痕迹。”

“所以,她要么是被活埋,要么是死后立即下葬。”

“正确。事实二,她是被人杀害的……”雪利停顿了一下,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时候,他内心的情绪才表现出来。“被人杀害并肢解。嘴唇和耳朵被割掉,连眼睛也被他们挖了出来。”

这时候我才开始对雪利的感受有所了解。难怪我不愿意直视莫娜的那张脸。似乎那张被毁容的脸也不愿意让我看到。

“你看这儿——”雪利简要地描述了尸体头部两侧的开口、缺失的嘴唇、扭曲的嘴巴、空洞洞的眼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离尸体更近些。”我沿着解剖台往前挪动,强迫自己去检查莫娜黑色的面部:活像《惊声尖叫》里的恐怖面具,还有一缕淡黄色的头发。我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我最初以为莫娜的眼睑和嘴唇在尸体被保存之前就已经缺失,这在自然木乃伊化的过程中是很常见的。但软骨腐烂的速度较慢,事实上在沼泽环境下,软骨能够很好地保存下来。因此,耳朵的缺失是个谜。你会注意到两侧的耳屏(即耳道外面的小耳垂)完好无损。这使得我更加疑惑不解了。为什么单单只剩下这一点软骨没有萎缩呢?经过一番仔细检查,我发现了伤口,莫娜的耳廓即耳朵的主要组成部分被人用利刃割掉。嘴唇也不例外,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