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话兜防不胜防(第2/9页)

  追赶的那几个人速度明显要比顾闳中快,而且他们并不在意路上行人的指责和谩骂,毫不客气地将挡路的人推搡开去,也不管别人摔倒与否,摊铺撞翻没有,显得很是嚣张跋扈。

  眼见着顾闳中就要被追上了,此时前面街头拐进来一乘油木顶的轿子。轿子不大,四人架抬。速度很快,但很平稳。那几个轿夫不管身形还是步伐都与一般轿夫很不一样,而轿子前后跟随的一些人则更加与常人不同。不管是骑马的还是步行的,速度节奏始终控制得和轿子一样。最难得的是这一乘轿子、一群人,不鸣锣开道也无人驱赶行人,却能够在人流熙攘的大街上以很快的速度前行,而且一点都不碰撞、惊扰到什么人。

  顾闳中看到了那轿子,就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样,远远地就高声喊道:“韩大人,救我!快救我!”

  韩熙载在轿子里听到了顾闳中的喊声,脚下轻轻一跺,轿子立刻停下,随即跟随的人中有几个闪身形分几角护住轿子。另外,有几个人则根本不用韩熙载吩咐什么,他们继续加快已经很快速的脚步,朝着顾闳中疾奔而去。

  大街上很快变得更加混乱,是因为追赶顾闳中的那几个人立刻回头逃走。速度比追赶时更快,直接就撞翻了一溜摊子、几溜人。

  韩熙载的手下见那些人跑了,也不追赶,只是将顾闳中撑扶过来。

  “追赶顾先生的那些人好像是吴王府的。”没等顾闳中来到韩熙载轿子前,已经有人在轿帘边向韩熙载汇报。

  “这里人多眼杂,先回府。”韩熙载简短地说一句。

  于是轿子继续快行,周围护卫态势未变。只是在轿子后面多了个顾闳中,由两个健硕的汉子架带着,一步不差地跟着。

  追赶顾闳中的几个汉子逃出好长一段,回头看没人追赶,轿队走远,这才停下来不停喘气。

  有一人最先缓过喘息:“这顾闳中还是个画院里有学问的先生呢,怎么输了钱就逃,比下街的泼皮还无赖。”

  另一人则对领头的汉子说:“其实我们不用逃的,就算他有韩熙载大人撑腰,我们讨要他赌输的钱也是天经地义的,到哪儿都说得过去。”

  领头的汉子叹口气:“唉,要是换作其他哪位大人,我们都可以去理论。唯独这韩大人,大皇子吩咐过多次了,尽量离他远一些。免得被他叼住不放,再牵扯出些什么来坏了大皇子的大事。还有不是我吓唬你们,这韩大人是下黑手的头子,你们要去跟他讲理讨要钱,他就能半夜里让人讨要了你们的脑袋。”

  其他几个人听了这话不由地暗吸冷气,自认倒霉的同时暗自发狠从此不再和那顾闳中耍钱了。

  去为何

  韩熙载带着顾闳中回到府里后,先让他在客堂用茶,自己进去换了官服这才出来见他。

  “顾先生,那几个吴王府的人追你做什么?”韩熙载这样问其实是先看看顾闳中是否会对自己说实话。他早就知道顾闳中有个耍钱的嗜好,而且经常和吴王府的人混在一起玩儿。刚才那副情形很大可能是因为赌桌上的矛盾引起的,估计造成矛盾的数额不小。因为吴王府的约束还是很严的,下面的人平时很是规矩、低调。如若不是自己完全占理并且关系到的利益额度很大,他们绝不会这么失态地在街上引起骚乱。

  “那帮奴才是想夺我的玉佛珠。对了,就是上次韩大人你赏我的那串珠子。前些天一时高兴,给他们开了开眼。于是几个奴才时刻觊觎,三番五次想从我手里把珠子得了去。这趟终于让他们设局算计到我,想从桌面上把这玉佛珠赢了去。”顾闳中惊魂未定,言辞表达间显得还是有些混乱。

  韩熙载微微点着头,心中暗说:“果然是为了赌桌上的事情,看来这顾闳中没有说谎,他定是输了玉佛珠不愿认账这才惹起纷争。”

  “既然输了便给了他们嘛,以后不再与他们耍了就是。何必起这样个纷争,最后自己反落得无信无品的名声。”韩熙载解劝道。

  “是这样的,我早就告诉他们此珠是我为韩大人出谋划策推荐高人鉴画才赠予我的,要留以为念。输欠的钱我以后会还给他们的。可他们几个怎么都不肯干休,咬定了要我以玉佛珠相抵。”

  韩熙载眸光一闪,他忽然觉得顾闳中的话里有什么不妥。

  “这帮奴才,以往还算爽气,这才经常与他们玩耍。但这次却是很明显地设局算计我,赢了还咬死不放,誓要得了我的玉佛珠才算。我估计是因为他们德总管赶去蜀国办事才会这样的,要是德总管还在金陵,有他主持公道,那几个奴才绝不敢这样。”

  “等等,你刚说吴王府的德总管去哪里了?”韩熙载心中猛然一颤。

  “去了蜀国,就在萧俨萧大人出使之后十来天的样子走的。”

  韩熙载眼珠转了转,又想到了什么,赶紧接着问道:“你刚才还说过曾告诉他们为我出谋划策推荐高人鉴画,这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嗯,让我想想,当时好像德总管也在的。对了,就在德总管去蜀国前的一天还是两天的样子。”顾闳中略加思考,随即给出一个还算准确的回答。

  “啊,原来是这样。”韩熙载轻轻一拍面前的桌案。他的脑子在飞快转动,将各种情况有因有果地联系上了。

  韩熙载其实早就预感到自己详查那三幅字画与皇家传承有着极大关系的。

  李璟虽立李弘冀为太子,但又下诏将皇位传给他的弟弟李景遂。也就是说,现在南唐合法的皇位继承人其实有两个。这个做法说矛盾其实也不矛盾,李璟之后,李景遂当皇帝,但年岁已大,用不了几年还得李弘冀来坐这个位置。但是太子李弘冀却不这么想,因为皇位一旦到了他叔父手中,最后还能不能再传给他就难说了。所以一直以来,李弘冀明着与李景遂同心共辅,暗地里却是处处作对。

  前段时间,李璟身体出现状况,渐渐地变得思绪昏沉、周身难适。每天都朝政不理、茶饭不思、美人不近,心力、体力迅速衰弱,感觉就像被阴魂缠了身一样。宫中御医各种调治都无效果,就连李璟自己都觉得可能是大限将至。

  就在此时,有一份无名的折子传到了内务密参澈明间,也就是鬼党的办事处。写这折子之人自称是皇上的忠实臣子,获知有人暗中对皇上不利,这才呈上此折密报澈明间。但由于暗行不利的主使人也是位崇权重,自己又无确凿证据,只能是匿名密报,也不敢将主使人说出。折子里所提对皇上不利的方法很奇怪,说是通过字画进行实施的,可以在毫无觉察的状态下发挥效用。这说法让人感觉很是诡异难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