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雨夜杀手(第3/4页)

我那支九毫米口径的手枪放在床头的衣箱中,离他们很近。我抓起一盏台灯向他们砸过去。台灯击中了小个子的后脑,他还以为这一击是来自他的同伙,叫喊一声,向他的同伴扑去。后者这时突然发现了我,立刻向我开枪,可是由于他的同伙妨碍,他只打碎了一块玻璃。

我冲向他们,一下把他们推到墙边。头昏眼花的圆脸小个子被我在太阳穴上打了一拳,反而清醒了,他恼怒地尖叫着,像一只被拔了毛的鹦鹉。他的同伙在他后面躲躲闪闪,想避开我,可以暗中向我射击或是抓住我。可是我抓住了小个子手中的枪,瞄准了大个子的脸,争斗之中虽没打中,却打掉了他的左耳,那只左耳掉下去,鲜血在墙上溅出一道红线。

他们都在叫喊,被我打倒的小个子很快就反应过来,扭住了我的胳膊。我跌倒在床上,滚到另一边,摔到了地下。从两侧分别射来的子弹贴着我头皮上方呼啸而过。

我跳起来回击,一个回合之后,我抢来的这该死的东西却没子弹了,我把它扔到一边。黑暗之中我揪住了他们中的一个,在他的头上乱挥重拳,杀猪一般的嚎叫响了起来。

我扔下他,想借助黑暗在硬木地板上悄悄爬向沙发,那里可以提供隐蔽,再跑到玻璃门那里,然后就可以逃离这两个该死的家伙了。没有枪,我只能这么做。

然而一个闪电却不适时地又照亮了屋内,我发现自己暴露无遗,像狗一样趴在地板上,光着身子。那个高个子就在我右边,他的眼睛睁得那么大,举着枪站在他掉耳朵流血的地方;小个子则站在玻璃门边,堵住了我的逃跑路线,他的眼睛里充满野性,手指弯曲着,就像一只动物的利爪,他的姿势就像一个穿着职业服装的相扑手。

我突然冲向他,毕竟他是没有武器的。我不能肯定是否是我们的打斗撞破了玻璃门,或是独耳人开枪打碎了那扇门,总之我们从破碎的玻璃片上滚到了暴风雨中。我被一些碎片割伤了,可是小个子在我身下更被扎得要死,这个被扎得浑身是洞的血淋淋的东西,没准死了。

我丢开他,雨打在我光着的身子上就像冰冷的子弹,可我还是不顾一切地飞快地跑进树林。

“该死的!”独耳人尖叫着,站在倒下去的同伴旁边,向我开枪。

我终于找到一棵大树,躲了起来,这棵树大得足以遮蔽风雨。闪电给夜晚的树林镀上了一层银光,似乎比白天还要明亮,借着这道亮光,我为自己找到了新的武器——椰子。

尽管风雨交加,我也能听见他噼噼啪啪上子弹的声音。我听见他的脚踩在被风雨吹落的树枝和叶子上,一步步向我走来。当他带着假发和那流血的耳朵笨拙地走过来时,我一下跳出去,用椰子砸在他额头上,这一下我倾尽了全力,我听见一声喀嚓的巨响,不过我不知道是他的头骨响,还是椰子响。可我还是为这个椰子惋借。我站在那里,雨点打在身上,赤裸得像个初生婴儿,站在这个昏迷的独耳人边,疯狂地大笑着。

我从他已放松的手指间取下了枪,也许我不这么做的话,他会爬起来抓住我的腿。我卸出子弹扔到他脸上,这三颗子弹的点缀使他的扁脸显得更加怪异,连印加人也想象不出。

我从他身边走开,跪倒在泥淖中,喘着气,我看起来一定像一个当地人要献给上帝的牺牲品。我又累又痛,低垂着头,把枪扔到湿地上,倾听天空的声音,任雨水冲洗着我。

那个家伙一动不动。

他的表情凝固了,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

可当我抬起头时,却突然看见了那个精壮的小个子。他的脸被划破了,血和泥混在一起,把脸弄得既肮脏又血红,十分可怖。他的衣服被雨和血湿透了,玻璃的碎片还扎在腿上。他手里拿着枪,站在我身后。

我知道枪里有子弹。

“你在祈祷吗,畜生?”他喊着,“你应该祈祷。”

他举起枪。我注视着黑洞洞的枪口,准备好他一发射,我就跳开。

枪声响起了,可他却一下顿住了,倒了下去。

子弹不是从他那支枪里射出的,而是来自于另一支枪。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我看见小个子的双眼正中有一个黑洞,血流如注,刚流下就被雨水冲走,他像棵被砍断的树一样倒了下去,跌在雨水横流的树林里。我跳到了一旁。

在他身后,被我们打碎的玻璃门内的门廊上,站着一个又瘦又高的身影。在我跪着的地方看不出那是谁,只看到他穿着黑色高领套头衫和黑长裤,好像英国的肉博狙击手。

一道闪电使我看清了他棱角分明、十分清秀的脸庞。

“谢天谢地,”弗雷明说,“快进来避雨吧。”

他走向我,绕开那具被他杀死的尸体,扶着我,绕过碎玻璃,把我拽进房里。尽管风雨依旧,尽管门破了,窗户已被子弹打碎,可我们总算是在屋里。他给我围了一个毯子,说:“你会原谅我吗?”

我什么也没说,也不打算说什么。

他走进浴室,关上门。我听见他在里面剧烈地呕吐着。

他出来的时候,用毛巾擦着嘴,看上去很苦恼,“对不起。”

“你以前从未杀过人吗?”

“说实话,”他坐在我旁边,说,“没有。”

我冲他翘了翘大拇指,赞扬他起了一个好头。

弗雷明说:“别人向我报告说这两个家伙今天下午乘大帆船来拿骚了,我一直在找他们,我猜他们可能来拜访你,所以我顺便来访。不介意吧?”

“下次,还是先打个电话比较好。”我说,我已累得毫无力气,甚至嘴角都挪不动了。

他从金烟盒中拿出一支烟,点着了。

“也给我来一支。”我说。

他照做了。

我们坐在那里抽烟,谁也不吱声。外面的风暴渐趋平息。我问他是否见到他们用过的船,我琢磨也许另外有人开船送他们来,弗雷明说没有。丹尼尔仍在船坞附近的小屋吗?应该还在。十五分钟后,而不再倾盆如注,只是滴滴答答;风也不再怒吼,变得温和多了。

他说:“最糟糕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是吗?告诉我,海军情报局抓住那些让我束手无策的蠢货了吗?”

弗雷明又点了一支烟,“你为什么不去问问迈尔·兰斯基和哈罗德·克里斯蒂?”

“你指什么?”

他笑着把火柴杆扔掉,“他们正在大英帝国殖民地旅馆里谈生意。我可以给你房间号码,如果你愿意的话……”

十五分钟后,我穿戴整齐走了出来,带着我那支九毫米口径的勃朗宁手枪和一个弹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