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雨夜杀手(第2/4页)

我咧嘴笑笑,“贝克和麦尔岑没有让你对所有的美国侦探都失去信心,我真为此感到高兴。”

我们俩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虽然算不上融洽,但这次会面比我设想的要强得多。

“周末我就写这封信,”我说,“星期一你会收到。”

哈利那站起来,伸出手,我握住了他的手,他说:“谢谢你,黑勒先生。日安。”

当天晚上我和高德弗雷·黑格斯及其夫人共进晚餐,他邀请我去拿骚的让格俱乐部和福特·蒙塔饭店休闲。一边是海洋,一边是泻湖,到处是芳香的热带花卉,浓郁的乡村风格式的建筑让人赏心悦目。棕榈树在俱乐部外招摇,女招待们穿着莎笼裙,绿色的桌子放在树荫下。我们正在享用自己动手取来的自助餐,有螃蟹、龙虾、新鲜水果、冰冻蔬菜,还有装在木罐中的不知名的美味食物。

“我真高兴我们的大律师这么热情地接待你,”在喝凉汤的当儿,黑格斯说,“有点儿令人吃惊。”

“这也告诉我们一件事。”

“什么事?”

“哈利那对弗来迪的恶感,不是因为他是否犯罪。”

“真是有意思的发现,那是因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贝克和麦尔岑。问题是,谁指使他们这样做的呢?是温莎公爵,还是迈尔·兰斯基?”

“是公爵让他们来的。”

“那让我像傻子一样写这封信是什么意思呢?”

又开始了一个新的谜团!

黑格斯皱起眉,“至少你要明白你的处境。”

“我会的。”

黑格斯放下汤匙,热切地看着我说:“由于弗来迪被判无罪,我不再是这个案子的法定调查者了。”

“我意识到了。”

“但是,我要你知道你可以信任我,信任我所提供的消息。”

他笑了,我也报之以一笑,那晚剩下的时间里我们没再提那案子。我一直在品味让格俱乐部的特色朗姆酒加果汁。事实上,我有点儿喝过了量。

独自一人在香格里拉我的小屋里,我睡得很酣畅,尽管暴风猛烈地袭击着花园,鸟儿们烦躁不安地大叫着,我还是睡得很沉。

第二天,星期六,直到十点半我才走向大房子的厨房,弄了些鸡蛋火腿。食物定额和短缺对香格里拉的储藏室和大厨房根本毫无影响,这个储藏室可谓藏品丰富。我独自坐在白色大厨房里的一张绿桌前,倾听暴风敲打着窗户。

我要写封信。我甚至在迪的办公室内找到一台打字机。可是我心绪很乱,写不下去,只听任自己的思想放风筝,我决定今天给自己放假。

丹尼尔开船送我到拿骚,我想拜访玛乔丽,但克制住了自己,没这么做。

形势还是老样子,尽管弗来迪已被宣布无罪,像南希说的,欧克斯夫人还是认为她女婿就是杀她丈夫的凶手。

另外,我又爱上了一个人,我的另一场夏日罗曼史……

我决定最好先不想欧克斯这件案子,于是我在沙威影院看了一场下午场的歌剧,卖我票的收银员是白蒂·罗伯特。我对所演的剧情毫无兴趣,只是和周围的几个书记员交谈了一番,他们要到星期一才发薪水。

当我回到海滨大道时,天空密布着乌云,几个很小的雨点打在我脸上。风很冷,迎风而行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我用一只手抓紧了我那已显单薄的亚麻外套的领口,另一只手扣着草帽。雷声响彻天空,闪电划破了乌云。我坐在船边,在寒冷和恐惧中颤抖,骨头里都冻透了。

回到我那舒适的小屋里,我脱下精湿的衣服,洗了个热水澡,擦干身子后就爬上床,什么也没穿。我又加盖了一条毯子,好像冷风会钻进去似的。双层玻璃门和小窗户可怜地摇晃着,外面繁茂的枝叶下,歇斯底里的鸟儿们狂叫着,因为它们再也找不到庇护所了。雨像机关枪一样打在房顶上,打在窗上,倒和飓风一样呼啸的风很合拍。

我终于睡着了。不过那不是睡眠,可以说是一种折磨。在那个热带小岛上,陆地龟裂,螃蟹横行。我和我的战友们躲在壕沟里,日本人端着刺刀昂首走过,我们希望他们快点走过去,可是他们没有。他们看见我们了,他们用刺刀向我们刺来,我的战友们像肉串一样被叉在刺刀上,只有我还活着。他们被日本人用火烧着,那是像暴雨一样急烈的火焰。噢,那不是火焰,是血。

我躺在了血泊中……

我坐起来,喘着气,一个巨大的声音让我感觉到似乎一面水泥墙突然裂开了,我一下跌坐在地板上。

不过那不是水泥墙裂开的声音,那是雷声。我光着身子坐在地上,像克里斯蒂站在证人席上时一样,浑身是汗,觉得自己很傻。

我又爬回到床上,呼吸沉重急促,好像我是在暴风雨里跋涉似的。窗户颤颤发抖,棕榈在门外已被风吹得弯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扔掉被我揉成一团的床单和毯子,我坐到沙发上,穿上短裤蜷曲着,好像我刚刚参加完一场长跑比赛,浑身脱力,眼睛失神地盯着墙壁。不时地,房间被闪电在瞬间照亮。被雨水打得起泡的房顶在我头顶保护着我,提醒我,尽管这就像是在热带丛林里,可毕竟不是。

我运用起了在圣伊丽莎白大学心理学课上学到的呼吸方法,才镇定了下来。我几乎又要睡着了,可我突然听见了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

一时间我以为是迪提前结束了旅行。

一道闪电在天空划过,照亮了整个房间。两个男人走了进来,他们浑身淌着水,黑衣服都湿透了。这是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其中一个个子极高,都十分强壮魁梧。

站在前面的那个人戴着假发,像抹石灰似的紧扣在头上。他那眉头皱紧的拳击手特有的脸上,长着一双又小又烁烁发光的眼睛;他的鼻子是扁平的,长了一嘴络腮胡子,活脱脱像一个印加面具。

矮一点儿的人也极为精壮,他的眼睛像一把利刃,一道长长的刀疤把那张圆脸分为两半。

他们的大手里都拿着一杆大枪——可能是四五口径的自动步枪——一种能使子弹穿过人体的步枪。

他们就是我在巴尔的摩看见的,和兰斯基在一起的那两个保镖。

毫无疑问,他们是这风雨之夜的刺客。

所有这些都是我在闪电之间看见的,之后屋内又归于黑暗。

他们向我床边走去,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卷做一堆的床单和毯子看似一个人。他们没见到在沙发上的我,在闪电之间只注意了床上。他们扣动了扳机,枪声带着黄色火焰闪动着。他们扫射着床垫、床单和毯子,弄出了一个个烧焦的、冒烟的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