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食谱的秘密(第2/4页)

老杰沉思了一会儿。

“嗯哼。噢,是的,我回伦敦了,”他简明扼要地答复。“我去收购一家餐馆。”

各位,你们要是认识他这个人,你们就会知道他说出这种不合常理的话,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如果必须跟他这种人同住或相处一段很长的时间,即使是性情稳重的人也会被逼得躲到最近的酒馆去。从各种不同的面向来看,他和伊林渥斯可以说是同一种人。假如他们俩共同拥有这间博物馆,那么,有一半的展示品可能会遭受损坏,而另一半可能会送往他处。孩子们总是忧心忡忡,因为老杰的性情多变,害他们永远摸不着头绪,他脸上的表情是喜还是怒,大伙儿始终猜不透。

我说道:

“你去收购一家餐馆。好极了。你为什么对一家餐馆产生了兴趣?是突然心血来潮想买下它,还是想跟伊林渥斯开个玩笑?”

他定眼直视着我。

“老赫,”他说道,“不论从哪个观点来看,我虽然是个十足的疯子,但思考仍有条理可言,否则咱们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关于买下这家餐馆,我开始觉得这是个愚蠢的主意,虽然当时我并不认为。我有时候会突发奇想。这完全是临时起意,你知道的。我是从南安普敦搭火车回来的。在最后一刻,我才决定不坐货车的。我可不想让我的背脊坐得难过。在火车上,我遇见我一个老朋友,他的名字叫做谢涂,来自伊朗古城设拉子(Shi-raz)附近的扎格罗斯;另外还有一位他的希腊朋友,名字叫做阿奎诺波波洛斯……”

“他们是餐馆老板?”

“是的。他们在苏活区开了一家店面,以亚洲料理为招牌特色。但餐馆濒于破产边缘,因为他们说没人懂他们的手艺。我非常喜欢这种料理,品尝它们好些年了(你喝过设拉子的水果酒吗?尝过犹太人和亚美尼亚人在伊斯帕罕酿造的红葡萄酒吗?不,你不会尝过的,你这个鄙俗、贪图享受的资产阶级分子),所以我就说:‘好吧,我会经常光顾你们的店面……不,他妈的,听我说!’我说道,‘我可以买下这家店,或者提供足够的现金让你们经营下去。’我想他们听了一定是特别兴奋。谢涂就说:‘将来这家店一定会声名远播。请你今晚光临本餐馆,我将亲自下厨设宴款待你!’老赫,此时的我感到饥肠辘辘。”

“你是说,你把伊林渥斯忘得一干二净?”

“嗯哼,”老杰一边窸窸窣窣地吸着鼻涕,一边回答,“我们大概在9点钟的时候抵达滑铁卢车站,然后登上一部计程车,他们俩随即唱起民谣——那种歌曲可以让那些一声不吭的群众跳跃不已,我敢跟你打赌,你会看到真情流露的感人场面!”老杰尖声说道,高兴地以拳击桌。“我们来到那家餐馆。大致上来说,我们讨论了新的方案诸如此类的一些事项……他们把那家店取名为‘希腊-波斯餐馆’,或是什么类似的可笑名称。呸!我跟他们说:‘这样做生意是行不通的,’我说道。‘你得弄来一个大型电动招牌,去买一个体积越大的越好,上面写着‘苏活谢涂’,如此一来,你这地方就会变得风味十足;然后你抓几条蛇放到玻璃罐里头,再将它们摆到店里面来……’”他停顿下来,咕哝作声,接着用一条大手巾擤鼻涕。“唉,算了,甭提了。总之我一直到两点钟才回到家门。”

“这么说来,你是可以安慰自己,”我说道,“这次事件你只需承担部分责任。”

他站起身,在房里来回踱步。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甚至还有些愁容蹙眉。外头的雨声仍滴答滴答响个不停。

“有了那家餐馆,本来我可以弄许多有趣的搞头来玩玩,”老杰没头没脑地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本来可以玩什么?”

“噢,没事。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回到东方国家去,而且如果蜜丽安——”他把双手并拢伸直,指关节噼里啪啦声大作,然后抬起头来。“老赫,你还有什么事情要问?还有什么重要的问题吗?”

“大概有吧。比如说,你对那个似乎将和蜜丽安订婚的曼勒宁,有什么样的看法?”

他猝然转身。

“你的话题干嘛老绕着蜜丽安打转?我对曼勒宁一无所知;我的意思是说,我还没跟他见过面。虽然讲话不太老实,不过他似乎是个正派体面的小伙子。我问你的是,还有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问。”

在桌面下,我拿出帕普金那份可恶的表单,迅速地浏览一番。

“有件事要请教你,”我提出问题。“昨晚在这里、现在也在这里的这群人当中,有谁是医科学生,或者曾经念过医学院?”

这个问题让他有些惊惶失措。老杰痛恨被人家问倒,而我这一问的确把他给难倒了。他呆若木鸡地站着,脸上的皱纹浮现,一直延伸至髭须边,俨然形成一条斑纹似的。

“啊?”他低声嘀咕。“喂,你在玩什么把戏?医科学生?没听说过!蜜丽安啥都不会,她大概只学会被那些名校退学。杰瑞起初是要念电机工程系,因为老子我叫他非念不可。何姆斯根本是彻头彻尾的书呆子,除了念书,他只会殷勤客气地待人接物:他曾经干过教师工作,但绝对没当过医学院的学生。贝克特是非常有钱的废物,如果有一天亚伯斯里施压箝制他的开销——呵呵呵!那个扮演刑警的巴特勒,写了一堆欺骗读者、连他自己都不知所以然的冒险小说。等一下!”他停顿下来。“我想,他们是有个共同的朋友,名字叫做吉伯特·蓝道,此人不知道在哪儿念医学院,不过我对他所知甚少。”

“那个姓克尔顿的女孩呢?你对她了解多少?”

他的腮帮子鼓胀起来。

“不多。她是老少校克尔顿的女儿,乳臭未干,不知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小鬼头。本性还不坏,”老杰一边咕哝着说道,一边咯咯窃笑并轻敲自己的鼻翼。“她会变得如此令人不敢领教,依我看嘛,原因是出在她爱喝酒!她是惟一敢当面对我出言不逊的人,所以我欣赏她。现在她就住在我这儿,”他面露忧色。“她非常非常喜欢巴特勒,而他也不打算拒她于千里之外;这小伙子马马虎虎,还过得去。”

此时,敲门声突然响起。老杰吓了一跳,并且叫出声来。

“先生,有—位莱利太太人在这儿,”说话的是日间管理员华勃顿。“她说她跟您有约。”

“请她进来,”老杰以古怪的语调说道,他瞪着我。“不用起身回避,老赫,我若是需要援手,还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不过我想,这个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但我先提醒你,我可不会端出一副温和委婉的好脸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