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晚上的故事——怪病侵袭(第4/30页)

在这种情形下,我的心情居然变得复杂而矛盾。我不知道此刻是该感到庆幸还是失落——他们每个人都有值得自己牵挂和担忧的亲人,只有我没有。我的父母亲属都远在他乡。我一个单身女人来到异地工作、无牵无挂。按道理说我本该感到相对轻松,但此刻我却反而有些羡慕起他们来。不管怎么说,在他们担心亲人的时候,也同样在被亲人挂念。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在我出神的时候,中年大叔走到门边,小心地将悲伤的母亲扶过来,劝慰她说:“女士,请冷静下来。”然后他扬了下手,对所有人说道,“大家听我说,都别急,也别慌。我知道大家都担心自己的亲人,我也不例外。我的妻子和女儿也在外面。如果外面真的爆发疾病了,那谁都有可能被感染。但我想情况还没有那么糟,我们要相信,外面还有医生和警察,他们会帮助我们的亲人的。换句话说,我们这时就算是贸然出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使自己被感染。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静心呆在这里面,等待救援。”

他这一番话说得沉着冷静、掷地有声,使大家都稍稍地平静下来,认为目前除此之外也确实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但那大汉却不以为然,他斜视着中年大叔:“你的意思是叫我们一直在这里被动等待,可我问你,这个地方这么偏僻,要是十天半个月都没人来救援我们,那该这么办?”

“不,不会的。”女店员突然说,“我想起来了,明天早上,我们老板肯定会拿着钥匙来开门,那时我们就能出去了。”

那个五岁孩子的母亲像看到了希望的光芒,急切地问:“也就是说,我们最多在这里呆一夜?”

“应该是这样。”女店员点头道。

大家终于都如释重负,我也松了口气。那大汉大大咧咧地说:“好吧,我就在这里睡上个安稳觉。”听口气好像他本来要睡的地方还不如这里。

这个时候,胖女人却脸色煞白地说:“我觉得,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她指了一下地上躺着那具尸体,哆嗦着说:“他……怎么办?”

2.怪异的两个人

200X年9月22日 晚上10:13

经过一番商量,大家决定把尸体搬到某个看不到的角落去,明天来了人再处理。毕竟一具尸首横卧在这里,总让人疹得慌。

“卫生间旁边有一间储物室。”女店员远远地不敢靠近尸体,指着里面说,“就在那边,你们把他抬进去吧。”

中年大叔从后面架起尸体的上半身,抬起头来:“谁来搭把手?”

红头发小混混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抬起尸体的双腿,两个人搬起尸体朝储物室走去。刚才是那小混混打死的这人,现在他又在处理着这男人的尸体。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跟我一样,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

几分钟之后,他们弄好了,关上储物室的门。中年大叔又从卫生间拿出拖布,将门口和地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女店员指着柜台上那把手枪,迟疑地说:“这东西怎么办?”

中年大叔指着收银柜说:“把它先锁进去收好吧,警察来了就交给他们。”

女店员依言照办了。

现在,整个超市暂时没有什么看起来不舒服的东西了,大家的心情都平和了不少。人们散开,各自找了个地方呆着,大多数都是靠在墙边席地而坐。女店员则是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发呆;大汉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手抱在胸前睡去了;那位母亲坐立难安地在两个货架之间来回踱着步,显然还在担心着她的儿子。而我,靠墙坐在正前方的地上,所处的位置刚好能看见超市中的所有人。

我呆呆地坐了十多分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睡觉?在发生了这种怪异的事件之后,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极度无聊之下,我开始观察周围的这些人,并在心里猜测他们的身份和职业。

首先,我觉得最容易判断的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毫无疑问,从他的穿着和举止来看,他是个以下苦力为生的大老粗,也许就是附近哪个建筑工地上的工人。和他相反的是那个温文尔雅的中年大叔,他知书达理、遇事沉静,可能是个教师,没准儿还是个教授。瘦瘦的那个红头发小子一脸的桀骜不羁、玩世不恭,那身打扮看上去就像是皇后乐队的主唱,只是差那么点气质。除了认为他是个小混混之外,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也许是个搞摇滚的。穿黑衣服的中年胖女人我还真看不出来她是干什么的,只觉得她像个清教徒。那对情侣看上去二十岁左右,也许是哪儿的大学生吧。至于那个单身母亲——嗯,我这么想是因为之前听到她说了句“我五岁的儿子还一个人在家里”——她的年龄大概跟我差不多,应该不到三十岁。那她的职业会不会也跟我类似呢,是某个公司的普通职员……

突然,我停止思考,目光聚集在两个人身上。我骤然发现,除了刚才那些人之外,这个超市里还有两个存在感很弱的人。这两个人从事发到现在几乎一句话都没说过,也没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以至于我差点儿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其中一个是个长相清秀的小男孩,年龄大概十四、五岁,应该是个初中生。他的镇定和冷静使我暗暗吃惊,我没想到我们这群人中最小的一个居然是最处变不惊的。我回忆起从那个男人闯进来到现在,这男孩脸上就一直挂着副冷峻阴沉的表情,他既不慌、也不急,就像现在这样,只是随遇而安地靠在一个货架边静坐,好像今天晚上遇到的事对他来说并不奇怪,他只是忘带家门钥匙在这里停留片刻而已。可在我看来,这恰好是最奇怪的地方。

另外一个人和这个小男孩所有的状况刚好相反。首先从年龄上来看,这个老态龙钟的老妇人年龄可能是小男孩的五倍,她的头发几乎都白了,满脸的皱纹像一道道的沟壑。相对于那男孩的镇定来说,这老妇人表现出来的是另一个极端。此刻,她离我们众人远远地蜷缩在两面墙所夹成的角落,双手抱着身体,不停发抖,显得比任何人都要恐惧。这不禁使我感到纳闷——固然,遇到这种匪夷所思的怪事每个人都应该感到害怕。但现在毕竟平静下来了,为什么这老妇人还惧怕得如此厉害呢?而且我注意到,有一点,她跟那男孩一样,就是至始至终她也没有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