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16页)

“我想可以。”约翰尼说。

“我想你也许不明白我在说什么。”鲁比说,“但我会给你一次机会的,大学生。你去体检一下,拿来体验合格证。我会雇用你的。”

他照办了,经过头两个星期的轻率鲁莽(包括把一个炸篮放入滚油中时动作太猛,右手烫起了一串泡)后,他已经驾轻就熟了。他看到柴沃斯的广告后,就寄了份个人简历。在简历中,他写上自己曾专门上过有关阅读困难的课。

四月末,他在餐馆干完了第二个月,这时,收到罗戈尔·柴沃斯的一封信,要求他五月五日去面谈。他做了必要的安排,以使那天刚好有空。一个可爱的春天下午的两点十分,他坐在柴沃斯的书房,听柴沃斯谈他儿子的阅读问题。

“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丧失了阅读能力?柴沃斯问。

“不。听上去像是一般的阅读恐惧症。”

柴沃斯有点儿紧张:“杰克逊综合症?”

约翰尼对此有很深的印象。米切尔·卡雷·杰克逊是南加利福尼亚大学的阅读和语法专家,九年前,他写了一本轰动一时的书(善忘的读者》。书中描述了一系列阅读问题,后来被称为“杰克逊综合症”。如果你能读懂满书的术语,这是一本好书。柴沃斯读过这本书,这一事实向约翰表明了这个人解决他儿子问题的决心。

“类似的情况。”约翰尼同意说,“但你要知道,我还没见过你儿子,也没听过他读书。”

“他去补去年的课了。因为他不能阅读,上次考试没有通过。你有新罕布什尔州的教师执照吗?”

“没有。”约翰尼说,“但不难得到。”

“你将怎么解决目前的难题呢?”

约翰尼约略讲了一下他将要采取的方法。让恰克大量朗读,主要读一些情节吸引人的作品,像科幻小说。西部小说以及青少年小说,不停地提问刚读过的内容。以及运用杰克逊书中描述过的放松技巧。“最努力的人往往最痛苦。”约翰尼说,“他们太努力了,反而强化了障碍,这是一种精神口吃……

“杰克逊这么说的吗?柴沃斯立即插话问道。

约翰尼微微一笑,“不,我这么说的。”他说。

“好吧,请继续说。”

“有时候,如果学生在读完后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感到复述的压力,大脑自己会清晰起来。当那种情况发生后,学生开始重新思考,这是一种主动的思考方式……”

柴沃斯的眼睛闪闪发光,约翰尼恰好说到了他自己人生哲学的关键之处——也许是大部分白手起家人的信仰。“没有什么比好结果更有用。”他说。

“嗯,是的。”

“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拿到教师执照?”

“不会很长。大概两星期吧。”

“那么你二十号就可以开始了。”

约翰尼眨眨眼:“你是说我已经被聘用了。”

“如果你想要这个工作;你已经被聘用了。你可以往在客房,今年我不许那些该死的亲戚来,更不用说恰克的朋友了一我要他真正地努力起来,我每个月付你六百元,这钱不算多,但如果恰克有进步,我会给你一大笔奖金:一大笔。”

柴沃斯摘下眼镜,用一只手擦擦他的脸:“我爱我的孩子,史密斯先生。我只希望他过得好。如果你能够的话,请帮帮我们的忙”

“我会努力的。”

柴沃斯戴上眼镜,又拿起约翰尼的简历:“你教书时间不长。不适宜教书吗?”

来了,约翰尼想。

“很适宜,”他说,“但我发生了一次意外。”

柴沃斯眼睛落到约翰尼脖子上的伤疤上:“汽车相撞了?”

“是的。”

“严重吗?”

“很严重。”

“你现在看上去很健康。”柴沃斯说。他拿起简历,把它放进抽屉,令人惊讶的是,提问到此结束。于是五年后,约翰尼又开始教书了,虽然只有一个学生。

……至于我,我间……间接地……导致……他的死亡,他无力地抓住我的手,微微一笑,原……原谅了我,这真让人难受,我离开时觉得自己犯了无法弥补的错误……

恰克啪地一声合上书本:“完了,可以游泳了。”

“稍等一下,恰克。”

“啊……”恰克又跌坐下来,脸上换成了接受提问时的那种表情。表面上他仍是那个好脾气的恰克,但在表面现象的后面,约翰尼有时可以看到另一个恰克:抑郁,焦虑和害怕,非常害怕。因为这世界需要阅读,没有阅读能力的人是没有前途的,恰克很聪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很害怕今年秋天返校时会发生什么事。

“只有几个问题,恰克。”

“干嘛白费力呢?我知道我答不出来的。”

“噢,这次你能答出所有的问题。”

“我永远不明白我所读过的,到现在你应该知道这一点了。”恰克看上去郁郁不乐。“我不知道你干吗还留在这儿,除非是为了混口饭吃。”

“你能答出这些问题,因为它们不是有关书里内容的。”

恰克抬起头:“不是有关书里内容?那么为什么问这些问题呢?我以为……”

“只是为了迁就我,对吗?”

约翰尼心跳得很厉害,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他已经筹划了很久了,只等着合适的时间和地点。现在的时机就很不错。柴沃斯太大没有焦虑地站在旁边,那只能使恰克更紧张,游泳池也没有他的朋友在游泳,那会使他觉得自己像个弱智的学生。最重要的是,他父亲不在这里,恰克重视他父亲超过一切人,千方百计想要使他父亲高兴。他父亲现在在波士顿参加新英格兰环境委员会有关水污染的会议。

爱德华·斯但尼的《学习障碍概论》中这么一段:患者小鲁伯特坐在电影院的第三排。他离银幕最近,当地板上堆着的垃圾着火时,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了,小鲁伯特站起来,喊道:“着——着——着——”

后面的人喊着叫他坐下,别嚷嚷。

“你当时是什么感觉?我问小鲁伯特。”

“我无法描述那种感觉”,他回答说。“我很害怕。但不仅是害怕,我感到一种挫折感,我感觉自己不配作为一个人,我的结巴总让我有这种感觉,但现在我又感到无能。

“还有别的感觉吗?”

“有,我感到妒嫉,因为别人会看到着火了,而且……”

“而且能说出来,并得到大家的赞赏?”

“对,是这样的。我是惟一看到着火的人,而我却只能说着一一一着一一一着一一一着,像愚蠢的破录音机。一个人是不应该这么描述一件事的。”

“你怎么打破这障碍的呢?

“前天是我母亲的生日。我在花店为她买了六朵玫瑰花。我站在那里,心想:我要张开嘴,用最大的声音喊出:玫瑰!我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