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约骄阳下(第4/5页)

“别担心,我的王子,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跟别人跑了的。”她顽皮地说。

“谁想拐走你,都得尝尝这个。”我晃了晃拳头。

她笑着向我挥手告别。

* * *

我回到家已是薄暮时分。一箱梨子放在门口。我跳上阶梯,在口袋里摸索门钥匙。

“回来得真晚啊,金先生。”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今早和你一起的女孩呢?”

我猛地转身:一个穿灰大衣的人站在灯光下。

“戈登斯坦先生,你这可是擅闯私人住宅。”我毫不畏缩地说。

“你就不应该展现些风度,请客人进屋喝杯茶?跟在你后面一整天了,我有些口渴。”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冷冷地问。

“金先生,让我唤起你的记忆。我最好的朋友,凯文·尹曾经就住这里。”他傲然答道,“这是他的房子,而且房产登记上至今依然是他女儿的名字,尹悦。准确来说,你才是擅闯私人住宅的人,还厚颜无耻地摆出一副房主姿态。”

“说说你的目的,你究竟想要什么?”我怒视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这话是我要问的,年轻人,你缠着尹悦干什么?你有何居心?”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但若你执意刨根问底,是我父亲的遗愿要我在他走后照顾尹悦。”

“可在我看来,你更像是个嫉妒心强的爱慕者,而非称职的监护人。”他奚落道,“我对你父亲的隐居生活做了些调查。据可靠消息,你父亲大多数最有价值的财产都归到了尹悦名下。”

“你错了,”我纠正他,“不是大多数,而是全部财产都归尹悦所有。她是父亲唯一的继承人。而我的主要责任是确保没人可以从她那里偷走一分钱,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真是义正辞严啊,我都感动了。”他鼓掌说道,“那她得付出多少来买你的忠心呢?”

“什么意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过去十五年里,你父亲大费周章将她藏在那奢华的城堡里,将她与世隔绝。机关算尽啊,明知道我满世界在找她。”

“他是为了保护尹悦。”我反驳道。

“这话你自己都不全信,从我收集的资料来看,你对那老家伙的信任比我多不到哪去。”

“无论你怎么想,我和父亲是不同的两个人。我和他不一样。”

“随你怎么抵赖,你和他都流着相同的血。你父亲是个伪君子,充满虚荣和野心。他和你母亲结婚只是为了平步青云。靠着你母亲家族的名望和财势,他轻松获得了财富、声名与认可。说才艺,他确实沾得上边,但要说他是旷世奇才,那就言过了。”

“我不是行家,不够资格评价他的禀赋。”我坚持自己的立场,“他这人有许多缺点,我承认。谁又不是呢?我可是他的独子,他却将财产都留给了尹悦。先不管他是否伪善,你不该至少赞同他的慷慨吗?”

“那可不见得……要看他这么做是出于善心,还是为掩盖自己的罪行?”他冷笑道,“面对现实吧。尹悦被幽禁了十五年,过着没朋友、没自由、连活着的目的都没有的日子。她被锁在城堡里,与世隔绝,这些钱又有什么用呢?”

“她患病多年,”我辩驳道,“父亲给了她最好的治疗。”

“就算如你所说,他做这些是出于善心;那你又怎么解释他破坏我好友的婚姻?你父亲可不是个天使,金先生。他是个恋上有夫之妇的色狼,甚至或许还是个杀人凶手!”

“注意你的言辞,戈登斯坦先生!作为记者你该清楚无凭无据诽谤他人的后果。”

“你是不是害怕我说的可能是事实?”他嘲笑我,“得了,你也在怀疑自己的父亲。”

“我承认他不是个天使。但起码,作为他的儿子,我有信心说他不是杀人犯。”

“你怎么就确信他和尹悦双亲的死没有关系?是他报告了凯文的意外,也是他找到了尹悦母亲的遗体。天知道那天在尹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他隐瞒了一个可怕的秘密,年轻人。事实真相可能会让他身败名裂,这才是他将尹悦藏起来的原因。别把他说得像圣人一般,他只是个披着伪装的魔鬼。”他嘲笑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要么全部说出来,要么我报警投诉你恐吓。”我警告他。

“看看现在是谁在威胁恐吓了。”他得意地笑起来,“你和你父亲一个样,冥顽不化,贪得无厌。”

“说重点吧,我很忙,没时间一晚上都听你唠嗑。”我的耐心快用尽了。

“十五年前,你父亲动用一切关系,将我和尹悦分开。”他恨恨地说,“尹悦从一家医院被转到另一家,这还不算完,他更是设法将我派往国外。我失去了那孩子的踪迹,我的婚姻破裂,事业又屡遭挫败。”

“你接连倒霉运,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我尽力保持神色自如。

“发生意外那天,尹悦父亲接到一个电话,当时我也在场。凯文那时已经决定全家搬去中国居住,中午他是顺道来办公室,和我道别。接到电话后,他脸上一下没了血色。我忘不了那次最后的谈话,他急匆匆地要回家,我好奇是谁打过来的,他只说了句‘是那人的妻子’。一小时后,有人在山脚下找到了他汽车的残骸,报警人就是你父亲。”

“你是想说我母亲和这场悲剧有关?”我皱眉,“不可能。”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问那知道真相的人呢?你父亲已逝,可你母亲还活得好好的。”

“你想要我怎样?你来这里明显是有所意图的。”

“我想要真相。”

“知道了又怎样?人死不能复生。”

“能让我解脱。”他哀伤地说,“十多年了,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不管在哪儿,凯文都会出现在我梦里,显得孤寂而不安,似乎一直在寻找什么。那天,我去他的墓前。距离上次扫墓,已经有些年月了。忽然间,我明白他是要寻找什么了。是梅兰,他的妻子不在他身旁。这难道不奇怪吗,他们死于同一天,却没有合葬?”

我看着地面,避开他炽烈的目光。

“昨天,加里·布莱克曼先生,就是画廊的助理总监给我来电。你可能不知道吧,过去我们之间有过几次成功的合作,他认为我写的艺术评论是最中肯的。他邀请我去一场特展,希望我能为戴维·金的遗作写篇文章。今天早上我去了画廊,知道吗?那幅画传达了一种非常不安的情绪。同时布莱克曼先生跟我说了件有趣的事。”他向前挪了一步,“你相信世上有鬼魂吗,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