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约骄阳下(第2/5页)
“我们去哪?”她问我。
“这是约会,什么都别问,跟着我就是了。”
来到停车位,我像风度翩翩的绅士那样为她打开车门,上车后直奔纽约市而去。这次我播放的是《让我们去度假》2这首歌,尹悦兴奋不已,跟着曲子轻哼。我们穿过乔治华盛顿大桥,随着滚滚车流前往曼哈顿市中心。
“通常进城我都会选择公共交通,而且尽可能避免自驾去纽约市,因为他们封路从来都没个准。今天,我很想冒一次险。”我说道,“你饿不饿?”
“你昨晚跟我说早上不要吃得太饱,我以为你有特别安排,所以根本没吃早餐……我饿坏了。”她揉着肚子,“我都能吃下一头牛了。”
“再忍几分钟。我请你吃中国传统早茶。”
“听起来好棒!我在电视上看过,他们称之为港式早点。我都流口水了。”她精神振奋地说。
“你不会失望的,我保证。”
在唐人街找停车位总是很麻烦。为了节省时间少受罪,我将车停在了临时停车库。计划去的那家餐馆离这里要走五分钟。餐馆名字里带有祥瑞的“金”字,它不仅代表一种吉利的颜色,也有煌煌财富的意思。而对我来说,它意味着这是一家提供优质早茶的旧式中餐馆。这家店大到可以接待两百多人。一个二十来岁、身着白衫黑裤制服的服务生将我们带到靠窗边的圆桌旁。早上十点左右,店中座位几近半满,911恐怖袭击后这一地区在经济上遭受重创,但这家餐馆的生意还不算太萧条。
我俩面前各有一个盘子,一只白色搪瓷茶杯以及一双一次性竹筷。服务生给我们拿来一壶新泡的绿茶,非常烫手。
“麻烦请把菜单给我。”尹悦迫不及待地对服务生说。
对方不解地看着她。
“没事,我来跟她解释。”我向服务生挥手示意,他微微鞠躬后离开了。
“早茶没有菜单这个说法,小姐。”
“那我们要怎么点餐呢?”我的话让她更加迷惑了。
“看那边,那位推着车子的阿婶。”我指向过道尽头,“等她经过的时候就叫住她。”
她顺从地点点头,视线就固定在那女服务员身上了。服务员朝我们这里慢悠悠地走来,尹悦像学生一样举起手臂,等她推着餐车走到我们桌旁。餐车实际上是个移动式蒸笼箱。服务员打开盖子,里面有卤鸡爪、烧卖、叉烧包、虾饺、芋饺以及鲜虾粉肠。
我示意每样来一份。
“这些叫作点心,我小时候每个周末都会吃这种早餐。”我津津有味地说。
“真幸运啊!”尹悦的声音里带着羡慕。
“知道这是什么吗?”我将一盘卤鸡爪推给她。
“看起来像鸟的爪子。”
“它还有个为人熟知的名字——凤爪。你听过有道叫“龙凤配”的中国菜吗?凤就是鸡肉做的。”
“那凤爪其实就是鸡爪了!”她大呼。
“猜猜龙又是什么?”
“鱼吗?”她不假思索地说。
我摇头。
“那它有多少只脚?”
“这,我没数过……其实我更偏爱它的尾巴。”
“龙虾!”她打了个响指。“我们能点一份吗?”
“龙虾可不是早餐。鸡爪虽然外表难看,但对女生的皮肤大有裨益。瞧瞧,鲜亮松软,嫩滑多汁。吃吃看,不用筷子,直接用手。”
她挑了个肥硕的,仔细研究一番,再小心地舔食鸡皮。
“好吃吗?”我被她啃鸡爪的样子逗乐了。
“很有嚼劲,”她正儿八经地说。
“来,喝点茶。”
她猛地啜了一口,差点烫到自己。
“小心点,茶很烫。”
她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往上面扇风,脸红起来,然后悄悄将鸡爪推到一边。
“不喜欢吗?”
“要细细品尝这个太耗时间了,而且还有这么多美味,在它们变凉之前,我还想一一尝过来。”
“这个叫虾饺,”我夹了一个到她盘里。
“我喜欢海鲜,”她咬了口,“嗯,好吃。你也吃一个。”她喂了我一个,“为什么每样都是三个而不是双数呢?”
“因为三是个吉利的数字。”我自编了一个答案。
“那剩下的一个怎么办?”她陷入了困惑。
“只要你吃得下,这桌上的都是你的。”我向她保证。
“真的?”她两眼放光。
“千真万确。在十一点之前我们可以一直点餐。”
“十一点之后怎么了?”
“他们将之视为午餐时间。”
饭吃到一半,我又点了上汤云吞和荷叶饭,她居然统统吃完了。
“你胃口真好。”我感叹她的食量。
“都太美味了,忍不住地想吃更多。”
“还吃得下甜点吗?”
她挥手表示不行了,低声说:“恐怕我吃得太多了。”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付了账单,给服务员留下一笔可观的小费。漫步街头,前方不远处有家农贸市场,近五十个摊位排列在宽敞的步行道上,售卖新鲜的水果蔬菜。有一个商贩尤其吸引尹悦的注意。那人的蔬菜摊上还搭着一个红木箱子,箱盖大开,里面装有一小堆刻着动物图案的彩色石头。
“好好看!”尹悦挑了两个红色鹅卵石,一个上面是虎,一个是龙。“看,卧虎藏龙。”她在我眼前摆弄两块石头。
“美丽的小姐,这是中国的十二生肖,我这里有全套。”那人带着浓重的口音兜售道。
“一套多少钱?”我伸手摸钱包。
“五十美元,先生。这是最公道的价了,我保证,你在别处可找不到这么好的买卖。”
他的语气听起来离奇地熟悉,我想起了那天晚上恼人的恶梦,那嗜血怪物的影像涌入我脑海。
“抱歉,下次再买吧。”我拉起尹悦的手离开。快步穿过那些摊位时,我有种不安的感觉——我们被盯上了。
“怎么了?”尹悦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是他敲竹杠吗?”
“我不喜欢他对你说话的方式。”我胡诌了个借口。
“你吃醋了?”
“回车上吧。”我没理会她的玩笑。
将近中午,我们迂回到了停车库。等侍者取车时,母亲打来电话(总是来得这么是时候)。
“你能到门口等我吗?”我对尹悦说。
她不情愿地照做了。
“妈,什么事?”我慌忙应了电话。
“你声音怎么了?怎么说话偷偷摸摸的?”
“我喉咙痛。”我挤出两声干咳来印证自己的说辞。
“那就该待在床上休息。”
“妈,是天气的缘故。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就是不听我的话,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生病。”
“是秋燥而已,我习惯了。你打电话是……”我催她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