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抚慰黑夜行者 Chapter 9 杀手另有其人(第3/7页)

佛罗里达州司法厅的这位大人规定,调查工作由戴德县警察局负责,除非有肌肉组织样本证明这里的尸体残肢与迈阿密那边发现的人头之间没有联系。从眼前的实际情况来看,这意味着马修斯局长将第一个接受记者的拍摄,而这时门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群记者。

未婚天使安杰尔到达之后就开始工作。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案子里头还有许多值得我进一步思索的东西——屠杀和转移尸体已经够刺激了,但问题还不只是这些。刚才在大部队到达之前我已经偷偷地瞅了一下斯蒂芬那个令人恐惧的小储藏室。

几个小时前,斯蒂芬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储藏室,嘴里含含糊糊地抱怨着,像一头猪给葡萄柚卡住了喉咙似的。我立刻钻进那间小储藏室,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那么大惊小怪。

这一次尸体残肢没有细心地包裹起来,而是分四堆摊放在地上。我仔细查看,忽然发现了一个奇妙的现象。

一条腿竖着放在储藏室左边,颜色苍白,没有血迹,略显出一种蓝白色,踝骨上戴着一条金链子,链子上有一个心形的坠子。真的非常精巧,一条大腿上看不到一丝血迹,罪犯的手法的确高超。两条黑色的手臂也是齐刷刷地切割下来的,胳膊肘弯曲朝前,跟那条腿平行摆放着。这一堆的旁边几个肢体都在关节处弯曲,摆成两个大圆圈。

我注视了片刻,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看出其中的门道儿来了。我极力皱着眉头不让自己像一个女中学生似的笑出声来,刚才德博拉不是说我像个女中学生吗?

凶手把死尸的手臂和大腿摆成了三个英文字母——B-O-O,这三个字母组合起来的英语单词是“嘘”的意思。

三具尸体的躯干被精心地摆放在“B-O-O”的下面,呈扇形,看上去就像万圣节戴着化装面具的人在微笑。

真是个无赖。

一方面我十分钦佩这个恶作剧中的调侃,另一方面我又感到纳闷儿:为什么凶手要在这个地方,在一个储藏室里展出他的作品,而不是在冰球场上?如果是在冰上展出,能看到的人就要多得多。这个储藏室很宽敞,这自不必说,但也只是刚刚够他展出这么多东西。那么,这是为什么呢?

就在我纳闷儿的时候,运动场外面的门哐啷一声慢慢地打开了,毫无疑问,警察局的第一批成员已经到达。过了一会儿,一股冷风从敞开的大门外吹到冰面上,吹到我的背上——

冷风吹在我的背上,我体内一股暖意也随之向上升腾。这股暖意像一个灵巧的手指头不断往上爬,直达意识深处。我感觉到黑夜行者为某种我既没有听见也没有理解的东西高声叫好。

准确无误。这里的一切都是准确无误的,我体内那位不动声色、喜欢搭便车的黑夜行者对此很开心,很激动,很满意,我自己却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种奇怪的想法越过各种思绪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这幅场景很熟悉。不等我对这个奇怪的发现做进一步的探索,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矮矮胖胖的小伙子就催促我走开,让我举起手来。毫无疑问,在刚才到达的队伍里他是走在最前头的,他一本正经地把枪口对着我。脸上黑色的眉毛形成一道直线,看不到前额。这个家伙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十分粗野,这种人很可能会对无辜的人——包括我在内——开枪。我从储藏室里走了出来。

不幸的是,我的退出让储藏室里那个艺术模型显露了出来,这个小伙子忽然忙着找一个地方来装他吃进肚子里的早餐。他把早餐吐进了三米外的一个大号垃圾箱里,呕吐的声音十分刺耳,令人生厌。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着他吐完。

又一群身穿制服的人匆匆赶到,没过多久这位像猴子一样乱吐食物的朋友周围已经有好几个伙计跟他一道分享起了垃圾箱。这些家伙呕吐的声音太难听了,而朝我这边飘过来的气味更让人作呕。但是我仍然很有礼貌地等着他们吐完,因为手枪的奇妙之处在于持枪的人即便是在呕吐的时候也可以朝你开火。不过,这时一个穿制服的伙计挺直了身体,用袖子擦了擦脸,盘问起我来。他揪着我,把我推到一边,命令我不准到任何地方去,不准动任何东西。

没过多久马修斯局长和拉戈塔探长也来了,等到他们俩接管现场的时候,我感到轻松了一些。虽然现在我可以去一些地方,也可以动一些东西了,但我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考虑问题。而我考虑的问题令人烦躁。

为什么储藏室里的展览看上去很熟悉?

今天早上我有一个白痴的念头,认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干的。如果否定这个念头,那就无法解释为什么我看到眼前的景象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反而还觉得很有意思。当然,这不是我干的。我也为那个愚蠢的念头感到可耻。那样的想法就是花上一点儿时间去嘲笑都不值得。简直是荒唐透顶。

那么——为什么我会觉得很熟悉?

我叹了一口气,又有了一种新的感觉,那就是迷惑不解。我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是事件的一部分。我能感觉到在自己这个曾经很高傲的大脑内,那些小小的车轮脱轨而出,滚到了地面上。哐啷,哐啷。哟,德克斯特脱轨了。

幸运的是,还没等一场灭顶之灾降临到我的头上,德博拉就来到了我的身边。“走吧,”她生硬地说,“跟我上楼去。”

“我可以问一问干吗去吗?”

“咱们去找办公室的职员谈谈,”她说,“看他们是不是知道一些情况。”

“如果有办公室的话,那里面的人肯定知道一些情况。”我鼓励她道。

她看了看我,然后转过身去。“走吧。”她说。

也许是她那种命令的口吻起了作用,我顺从地跟着她走了出去。我们俩来到运动场那边我刚才坐过的地方,然后走进大厅。布劳沃德县的一名警察站在电梯旁,我还看见在一排玻璃门的外面也有几个警察站在一道警戒线的旁边。德博拉大步走到电梯旁边那个警察跟前说:“我姓摩根。”那个警察点了点头,按了一下上楼的按钮。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就算是跟我打了招呼。“我也姓摩根。”我告诉他。他只是看着我,然后扭过头去盯着外面的玻璃门。

一阵悦耳的铃声过后,电梯到了。德博拉昂首阔步地走进去,玩儿命似的按按钮,那个警察不禁抬起头来看着她,电梯门慢慢关上了。

“干吗这么愁眉苦脸的,老妹?”我问她,“这不正是你想干的吗?”

“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为了工作临时摊派给我的一件差事。”她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