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抚慰黑夜行者 Chapter 6 杀手愤怒了(第3/7页)

这个肥胖、快乐、喋喋不休的月亮。哦,它有太多的话要说。我很想告诉它,现在还不是时候,太早了,这会儿我还有别的事要做,非常重要的事情——对这些事情,月亮有很多话要说。

我感到很绝望,就运用各种手法消除这种感觉,但根本不奏效,于是我做了一件让自己震惊不已的事。我给丽塔打电话。

“哦,德克斯特,”她说,“我有点儿害怕。谢谢你打来电话。我只是……”

“我知道。”我说,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咱们能……我不知道你想……我一会儿能见你吗,我真的很想跟你聊聊。”

“当然可以喽。”我告诉她。我们俩约好了,待会儿我到她那儿去,可我不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对我施加暴力?流着眼泪斥责我?大声叫骂?

挂上电话后,我有那么半个小时心神不宁。最后我体内那个柔和的声音又慢慢地回到了脑海里,它平静地告诉我,今天晚上真的很不寻常。

我又不由自主地走到窗前,看到的还是月亮那张快乐的大面孔在暗笑。我拉上窗帘,转身走开,在公寓内来来回回踱步。我每走一个来回就离客厅里那张放着电脑的小书桌近一点儿,心里明明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是又不想去干。三刻钟后,我实在忍不住了。头昏得厉害,站立不稳,心想椅子就在身边,干脆一屁股坐下去得了。于是我坐到椅子上,打开了电脑……

“还没完呢,”我心想,“我还没准备好。”

当然,那没关系。我是否准备好了并不重要,反正电脑已经准备好了。

我几乎确定他就是我的下一个目标,但还不是完全确定,我以前从没有在完全确定之前动手。我感到软弱,极度兴奋,夹杂着激动、不确定,以及根本性的判断错误带来的病态感觉。好在此刻黑夜行者坐在后座上驱动着我,我的感受就不是十分重要了,因为它是那么强壮、冷静,它渴望并且完成了准备。我能感觉到它在我的内心膨胀着,上升着,好像充满了能量,告诉我这毫无疑问就是我要找的人。

几个月以前我就发现了这个家伙,但是经过一番观察后,我认定干掉神父的把握更大,而这个家伙可以先等一等,等我有了绝对的把握再说。

我真是大错特错了。现在我发现,他根本就不能再等了。

他的家在椰树林区的一条小街上,是一套肮脏而破旧的房子。从房子的一端再往前走几个街区就是低收入的黑人住宅区,那里的街道拐角处有卖烤肉的,有坍塌的教堂;房子的另一端往前半英里的地方是一排排富豪居住的现代化住宅。这些楼房的墙壁都是用珊瑚石砌成的,就是为了防止像他那样的人闯进去。杰米·贾沃斯基就住在这里,除了他之外,他家里还有无数只蟑螂和一条丑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狗。

即便是这样的房子他本来也是住不起的。贾沃斯基在庞斯·德·利昂学校看门,工资是按小时计算的。从我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份工作是他唯一的经济来源。他一个星期上三天班,按理糊口是不成问题的,但也没有太多的结余。当然,我对他的经济收入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自从贾沃斯基到庞斯中学工作之后,这所学校失踪的学生就增多了,增加的实际人数似乎不是很多,但已经很引人注目。失踪的孩子都是些十二三岁浅色头发的姑娘。

浅色头发。这一点很重要。由于某种原因,警方似乎忽视了这一细节,但是它深深地印在了我这种人的脑海里。当然从客观的角度来看,这是不正确的。深色头发、深色皮肤的姑娘遭受绑架、性虐待之后在摄像机前面被杀再被碎尸的概率和浅色头发的姑娘应该是相等的,你不这么认为吗?

贾沃斯基似乎经常是失踪孩子的最后一位目击者。警方找他谈过话,还把他拘留了一夜,审问他,但是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当然,他们得遵守某些法律上的小规定。比如,最近严刑逼供是会遭到非议的。由于没有强大的压力,贾沃斯基永远也不会把他的业余爱好和盘托出。就拿我自己来说吧,我也会是这样。

但我知道他做的事情。那些女孩流星一般地消失在短暂的电影生涯中,这是他一手导演的。这点我完全可以肯定。当然,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尸体碎块,也没有亲眼看见他做那些事,但一切都合乎逻辑。我在互联网上设法找到了三个失踪姑娘的照片,看上去是精心拍摄的,那几个姑娘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有的甚至是故意搞笑。

当然,仅凭照片,我是无法把这些事和贾沃斯基联系起来的,但是上面的邮件地址是南迈阿密,离那所学校只有几分钟的路程。这上面暴露了贾沃斯基的居住痕迹。后座上隐伏着的黑夜行者用他越发强大的能量提醒我:我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间,对于这样的事情不一定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但是,最让我伤脑筋的是贾沃斯基的那条丑狗。狗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它们不喜欢我,通常也不赞成我对它们的主人采取行动,特别是因为我从来不给它们好吃的东西。我得想个办法绕开那条狗,然后对贾沃斯基下手。也许他会出门。如果他不出门的话,我就只好想个办法到他家里去了。

我曾经三次开车经过贾沃斯基的房子,但是没有遇上一次好机会。得有点儿运气才行,我需要一点儿好运,黑夜行者才能让我采取紧急行动。就在我这位可爱的哥们儿低声向我嘀咕一些鲁莽的建议时,我终于遇上了一点儿小运气。那一次我经过他的门前,正好遇上贾沃斯基从房子里出来,钻进他那辆破旧的红色丰田小皮卡车里。我尽量放慢速度。他倒车后,猛地加大油门,朝道格拉斯路驶去。我把车掉过头来,尾随其后。

我压根儿没想好该怎样对他下手。我毫无准备,事先没有安排好安全的地点,没有带上干净的工作服,除了一卷塑胶带和座位下面那把片鱼刀之外,什么工具也没有。我得不声不响,不能让他有所察觉。

我又碰到了一个好运气。在贾沃斯基朝南向老刀匠路行驶的时候,路上的车辆很少。行驶了一英里,他来了个左转弯,朝大海方向驶去。为了改善全体市民的生活,这一带正在搞大规模的建设,树木被砍掉了,动物被撵走了,一排排水泥楼房拔地而起,用来安置那些来自新泽西的老年人。贾沃斯基缓慢地穿过这群建筑,前面的高尔夫球场上插着一些小旗子,但是没有草。走了半个高尔夫球场,汽车快要靠近海边了。前面一个街区的庞大公寓楼还没有完工,高高的楼房遮住了天边的月亮。我远远地跟在后面,关掉前灯,然后磨磨蹭蹭地凑上前去,看这位老兄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