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抚慰黑夜行者 Chapter 5 “凶手”抓到了(第2/7页)

我回想着自己穿过的漂亮衣服。嗯,是呀,我的衣服都很时髦。我为自己是戴德县警察局衣着最考究的妖怪而感到自豪。没错,就是他把那位好心的杜瓦蒂先生砍成了碎片,可他居然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在任何场合,他都是那样衣冠楚楚——我插一句,凌晨出去砍人头的时候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当然是昨天刚买的保龄球衫配一条宽松的长裤喽。我很时髦。今天早晨是个例外,我是在匆忙中才穿上这件衣服的。哈里教导我:保持整洁,穿着讲究,但不要太显眼。

可是一个具有政治头脑的凶案组侦探怎么会注意到这些,怎么会对这个问题那么关心呢?这好像有点儿……

我内心闪出一个肮脏的小念头。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古怪的微笑,从她的微笑中,我找到了答案。这有点儿荒唐,但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呢?拉戈塔并不是要想办法让我放松警惕,她是出于交际的考虑。她喜欢我。

我想到自己古里古怪、偷偷摸摸、情不自禁地吻过丽塔,心里不禁十分慌乱,这时我极力想在这种慌乱之中镇静下来。可是眼下我该怎样对付这个女人?拉戈塔喜欢我?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也有可能是我想错了。像拉戈塔这样有教养、老于世故的事业型女人竟然会对我产生兴趣,我也太自作多情了吧。可能性更大的会不会是……

我们俩是同行,根据普通的警察常识,同行之间更容易相互理解,相互原谅。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很可能延伸到了上班时间和紧张的生活方式之外。虽然我并不因此而感到沾沾自喜,但是我的长相不俗,就像我们局里的人所说的那样,我爱整洁,爱打扮。几年来我总是不遗余力地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魅力。我真的很善于播撒魅力的种子,而种子会发芽,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难道眼前的情形就是我那魅力的种子发出的芽?她会主动邀请我哪天晚上跟她一起不声不响地去吃一顿饭吗?要不就是到酋长汽车旅馆去度过几个小时大汗淋漓的快乐时光?

幸运的是,还没等到我完全乱了方寸,汽车就到达了室内运动场。拉戈塔绕着大楼转了一圈,寻找一个便捷的入口。她没费太大的力气就找到了一个。在一排双扇门的外面,稀稀拉拉地停着几辆警车。她开着这辆大汽车从警车中间穿了过去。不等她把手放到我的膝盖上,我就迅速地从车上跳了下去。她也下了车,注视了我片刻,嘴巴抽搐着。

“我去瞧瞧。”我说,几乎是跑进了室内运动场。是的,我在逃避拉戈塔,但是我也急于到那里面去,看看我那位爱开玩笑的朋友又搞了什么样的恶作剧,近距离地欣赏一下他的杰作,嗅一嗅他的奇迹,学一学他的手法。

运动场里面是典型的谋杀现场,秩序井然而又喧闹嘈杂——但在我看来,空气中回荡着一种特殊的感染力,一种受到抑制的激动和紧张。你就觉得这是非同一般的谋杀,觉得可能还会发生什么新鲜而神奇的事情,因为你就站在这一事件锋利的刀口上。不远处,球门网四周聚集着一大群人。其中好几个身穿布劳沃德警察局制服的人抱着胳膊旁观,而马修斯局长正跟一个穿着考究西装的人争论管辖权的问题。我走上前去,看见未婚天使站在那里,姿势有点儿特别。在他那边,一个秃顶的家伙单腿跪在地上,拨弄着一堆精心包装好的袋子。

我在栏杆前面停了下来,透过玻璃朝里观望。十米开外,刚刚用赞博尼磨冰机磨过的冰球场看上去是那样冰冷而纯净。我只觉得有点儿头晕,也不知道栏杆是否能承受住我身体的重量,仿佛自己就要像一阵烟雾弥漫过这坚硬的栏杆似的。

即使被栏杆隔着,我也能清楚地告诉你,这个家伙是下了大功夫的,做得精准无误,但他似乎预知到了我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伤害。

可我现在已经来到现场,难道我就真的对他没有任何伤害吗?难道我把他追剿到了老巢里,浑身颤抖地摆开架势就是为了让德博拉得到提拔?此刻我就站在冰球场上,在这里我曾经度过了很多愉快的、沉思默想的时刻,这究竟能不能进一步证明这位艺术家在一条跟我平行的轨道上前进呢?瞧瞧他在这里创造的杰作吧。

那颗人头是问题的关键。显然,它是他全盘计划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他不可能抛到身后不管。他把人头朝我扔过来,是为了吓唬我,还是为了让我经受一下恐怖、惊惶、可怕的体验?要不,他早就知道我跟他有着相同的感受?难道他也感觉到了我们俩之间的联系,只是想逗一逗我?他是在拿我寻开心吗?他把这么重要的战利品留给我一定有某种重要的原因。连我都经受了威力强大、头昏脑涨的震撼——他自己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拉戈塔凑到我的身边。“你看起来很急,”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埋怨,“你是担心她逃跑了吗?”她朝那堆尸体残肢点了点头。

我知道自己心里的某个角落藏有一个很聪明的答案,这个答案说出来会逗得她发笑,会迷住她,会把我刚才仓皇逃离她的那种尴尬掩盖起来。但是,我站在栏杆旁边,俯视着冰面上球门网里的尸体哑口无言。我很想用严厉的声调叫她别说了,但最后还是抑制住了。

“我得亲眼瞧见了才知道是主队的球门。”我实话实说地告诉她,随后恢复了平静。

她戏弄地拍打着我的手臂。“你真行啊。”她说。还好,这时多克斯警官恰巧走了过来。跟往常一样,多克斯警官又想攥住我的肋骨,把我撕个肚破膛开。他朝我递过来一个热情的、表示问好的眼神,我赶紧抽身离开,让他跟拉戈塔单独在一起。他瞪着我的后背,那神情好像是说我一定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而他要仔细搜查我的五脏六腑,把我的罪证找出来。我绕了一个大圈子,沿着冰球场的边缘慢慢地走着,来到一个可以进到球场里面去的入口。我的眼睛正看着这个入口,突然另一侧的肋骨被人重重地戳了一下。

我挺直腰杆,转身面对着攻击我的人,脸上带着莫大的委屈,同时露出强装出来的微笑。“喂,好妹妹,”我说,“很高兴能在这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王八蛋!”她咬着牙说。

“有可能啊,”我说,“可你现在干吗提这茬儿啊?”

“你这婊子养的,有了线索却没有叫我!”

“线索?”我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你抽什么风啊,怎么会……”

“别废话了,德克斯特,”德博拉朝我咆哮着,“你是不会在凌晨四点钟开着车去找妓女的。你明明知道凶手在哪儿,真他妈的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