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黑夜行者的危险岔路 Chapter 19 执行追捕计划(第2/8页)

丘特斯基笑笑。“对美国人来说,去那儿太困难了。”他说,“我可不觉得他能成行。”

一枚小硬币掉下来,溅起一星小火花。“他是加拿大人。”我说。

“好吧,”他执拗地说,“他可以成行,”他耸耸肩,“可是,你也许不知道那边形势蛮紧张的,我是说,他不可能带着这些东西——”他拿手背拍一下画,“警察会蜂拥而上,就跟——”丘特斯基皱起眉,举起他那亮闪闪的银色铁钩朝自己脸上比画了一下,他在钩子戳到眼睛前及时住了手,“除非……”

“什么?”我问。

他轻轻摇摇头:“这家伙挺聪明,是不是?”

“哦,”我恨恨地说,“他自己这么认为。”

“所以他应该知道,那么就是说……”丘特斯基没说下去。他摸出他那大键盘大屏幕的手机,把手机摆在桌子上他的钩子旁边,开始飞快地用手指按键,嘟囔着些“妈的,好了,啊哈”和其他响亮的音节。我看见他的屏幕出现了谷歌搜索,但隔着桌子看不清别的内容。“找到了。”他最后说。

“什么?”

他笑着,好似很为自己的聪明得意。“他们在那边搞这些节日庆典,”他说,“来证明他们多么会生活,多么自由。”他把手机推过来给我看。“跟这个一样。”他说。

我拿过手机,读着屏幕上的内容。“国际多媒体艺术节。”我念道,继续往下看。

“三天后开始,”丘特斯基说,“不管这家伙是做什么的,幻灯片或录像剪辑之类的,警察会奉命不插手,让他们干下去。因为过节。”

“媒体会去那儿,”我说,“全世界的媒体。太棒了。”的确,这将为韦斯开绿灯,让他展示那讨厌的作品。然后他打着节日的幌子,获取他所渴望的全部注意。这对我可不那么棒,尤其是他知道我没法儿去古巴阻止他。

“好吧,”丘特斯基说,“大概会是这么回事儿。但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他会去那儿?”

这是个正当的问题。我想了想。首先我真的确定吗?我可不想再引起丘特斯基的警觉,我装作随意地静静地向黑夜行者发出问题。“我们确定吗?”我问。

哦,是的,他说道,龇着小尖牙笑了。很确定。

好吧。问题解决了。韦斯要去古巴曝光德克斯特。但我需要些比默然更有说服力的证据,画作之外的,法庭认可的。那些画倒真是有趣,比如那六个乳房的女人,已经牢牢地镌刻在我的脑海里了。

我想起画的同时,还听见“叮当”一声,非常像大钢镚儿掉在地上的声音。

有张纸夹在那里。

上面列着从哈瓦那去往墨西哥的航班。

你可以想象到,假如你刚在人家作为地标的五星级饭店前面扔了些死尸,你肯定急于离开这个地方。

我摸出笔记本,找到那张时刻表,放在桌上。“他会去那儿。”我说。

丘特斯基拿起纸摊开。“古巴航空。”他念道。

“从哈瓦那到墨西哥,”我说,“他干完之后准备逃走。”

“也许,”他说,“啊哈,有可能。”他抬头看看我,歪了一下头,“你的直觉怎么说?”

“他会去的。”我说。

丘特斯基皱起眉,又低头看看画。然后他开始点头,先是慢慢地,然后重重地。“啊哈。”他说道,然后抬起头,将时刻表扔给我,站了起来。“去跟德博拉谈谈。”他说。

德博拉躺在床上,这在意料之中。她正看着窗户,尽管从病床这里看不到什么,尽管电视里正播放着喜悦欢快的画面,可德博拉好似不为喜气洋洋的音乐和主持人的欢快语调所动。如果你仔细看她脸上的表情,你可能会说她这辈子就没有开心过,也永远不会开心。我们进来时她仍然一脸漠然,只是看了我们一眼,认出是谁,然后就掉转头去看窗户。

“她心情不太好,”丘特斯基小声地跟我说,“被袭击后有时会这样。”从丘特斯基脸上的伤疤来看,我猜他是过来人。我点点头,走到德博拉身边。“嘿,老妹。”我说着,装出一副高兴的腔调,我知道在探病时得这样。

她转过头看着我,死一般的脸上是一双空洞的蓝眼睛,我能看见她爸爸哈里的样子。我以前从哈里的眼睛中看到过这种神情,记忆的潮水从蓝眼睛深处席卷而来,将我包裹。

哈里躺在那里快死了。这个时刻对我们大家来说都很别扭,好似看着超人在氪星球诞生。他一直以来都凌驾于这些肉体弱点之上,直到一年半前他越来越虚弱,现在他快熬到头了。他躺在病床上,护士一直在偷偷给他添加止痛药到足以致死的剂量,并默默欣赏他日渐萎缩的过程。他发现并告诉了我。太好了,哈里终于准许我把这个护士当成我的第一个活人玩偶,于是我把她带到了黑暗游乐场。

第一个护士变成了我的第一滴血,被收藏到我全新的玻璃盒子里。在一场几个小时的游戏、探险和高潮之后,护士变成了一堆肉。第二天我去医院向哈里报告时,那感觉仍然让我无比享受。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哈里的房间,哈里睁开眼望着我的眼睛,他看到我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他一直想打造的我,这时,死亡的影子也爬进了他的眼睛。

我焦急地坐在他身边,想着他现在是真的不行了。“你没事儿吧?”我说,“要叫医生吗?”

他闭上眼,慢慢地、虚弱地摇摇头。

“怎么了?”我还在问,我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愉快,全世界的人都该愉快。

“没怎么。”他用他那低沉的、谨慎的、奄奄一息的声音说道。他又睁开眼睛,看着我,空洞的蓝眼睛中仍然是那种目光。“你干了?”

我点点头。我的脸几乎红了,谈论这事儿挺让人难为情。

“然后呢?”他说。

“都清理好了,”我说,“我非常小心。”

“没问题吗?”他说。

“没问题,”我告诉他,然后又冲出一句,“太棒了。”我看见他脸上的痛楚,想着我或许能让他好过一点儿,于是又补充一句,“谢谢你,爸爸。”

哈里再次闭上眼睛,转过头。他喘了六七口气,一动不动地躺着,然后非常轻声地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哦,天哪,我做了什么……”“爸爸?”我说。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说话,那么悲痛和茫然失措,这让我不安,让我把高兴忘得一干二净。他只是摇着头,闭着眼睛,再说不出别的话。

“爸爸?”我又叫了一声。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痛苦地摇头,然后静静地躺在那里,过了在我看来无比漫长的一会儿,最后他睁开眼睛看着我,就是那副样子,死寂的蓝眼睛里是极致的绝望。“你是,”他说,“被我打造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