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莫洛克的信徒 Chapter 1 乐善好施的有钱人(第5/6页)

可是今夜,他不再是一个人开车。

今夜德克斯特和黑夜行者将和他一路同行,带领他走上一个崭新的旅程。

但得冷静小心地靠近,几个星期的秘密跟踪,成败在此一举。

我把车停在离丽塔家几英里的达德兰德旧商场前,再步行到旁边的地铁站。即使在高峰时段,车上通常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人不会注意到我——一个穿着时尚的黑色外套,带着一个健身包的人。

过了城中心后的第一站,我下了车,走过六个街区去完成我的使命。此刻,在这条街上,我坚硬如钢,光华内敛。橙红色的街灯尽管耀眼,也冲刷不去我内心的漆黑夜色。我一步步走着,夜色愈加浓重了。

教堂坐落在一条并不繁忙也不冷清的街道上,那里原先是一排店面房。有一小群人聚集在那里,这并不奇怪,因为那里会分发食物和衣服,只要你耽误几分钟酗酒的时间,听上一段好牧师的说教,听他告诉你为什么你会下地狱。我绕过去,走到停车场后面。

我在停车场四周绕了一圈。看上去还算安全,看不见一个人,也没人坐在车里打盹儿。只有教堂背后高墙上那扇小窗户能看到这里,窗户上镶着毛玻璃,那是厕所。我慢慢靠近赞德的车,一辆蓝色道奇“拓远者”SUV,面朝里停在教堂后门旁边。我试试门把手,是锁上的。停在它旁边的是一辆老克莱斯勒,牧师的座驾。我挪到克莱斯勒那边,远远地开始等待。

我从健身包里取出一个白色丝绸面罩,套在脸上,把露出眼睛的位置调整好,然后拿出一卷能承受五十磅重量的渔线。万事俱备,接下来将上演那黑色的舞蹈——

科迪会记得刷牙吗?他最近老是忘记刷牙就上床睡觉,丽塔又舍不得把他拉起来。可是现在让他养成良好的习惯是很重要的。刷牙很重要。

我轻轻甩了一下渔线,任它落在我的膝盖上。明天是阿斯特学校拍年刊照片的日子。她最好穿上去年复活节时穿的那套衣服,拍出的照片会很好看。她是不是已经把衣服准备好了?明早不会忘记吧?当然,她照相的时候肯定不会笑,但至少得穿漂亮些。

我蜷缩在这黑夜里,手里握着渔线,随时准备出击,满脑子想的居然是这些?难道这就是闪亮崭新的婚姻生活将给德克斯特带来的一点儿预演?

我小心地吸气,感觉到一种与W.C.菲尔兹11的深刻共鸣。我也无法和孩子们打交道。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体内充满黑夜的气息,又徐徐将气吐出,那冷酷的镇静感又恢复了。慢慢地,德克斯特向后隐退,黑夜行者重新占据了上风。

说时迟,那时快——

后门咔地打开,里面涌出震耳欲聋的喧嚣,一个很可怕的声音在唱着“靠近您行走”,那声音能叫死而复生的人再去死一回,怪不得赞德受不了出来了。他在门旁停了一下,转身向屋里高兴地挥手并傻笑,然后门被关上,他朝车的方向走来。他现在是我们的了。

赞德摸出钥匙,车锁弹起。我们也来到了他的身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渔线从空中呼啸而过,套上他的脖子。我们猛地拉紧渔线,他站立不稳,双膝跪地,呼吸停顿,脸色发黑。这样就对了。

“不许出声,”我们冷静地吩咐道,“按我们说的做,不许发出一点儿声音,这样你能多活一会儿。”我们稍微拉紧一下渔线,让他明白他已经落入我们的掌控之中,必须听话。

赞德向前倒下,脸朝地,这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姿势。他现在不再傻笑了,哈喇子从嘴角流下。他去抓渔线,但我们紧紧地拉着,不让他伸进一根手指。当他快要昏过去时我们稍稍松开一点儿,只够他痛苦地喘上一口气。“站起来。”我们温和地说,把渔线向上一拉,示意他该怎么做。慢慢地,赞德扶着车站了起来。

“好,”我们说,“到车上去。”我们用左手抓着渔线,打开车门,让他坐进去。然后将渔线绕过门柱,坐进他身后的座位,再用右手握住渔线。“开车。”我们用阴沉而冰冷的声音命令道。

“去哪儿?”赞德问,他此刻的声音被渔线勒得嘶哑微弱。

我们再次把渔线拉紧,提醒他别擅自说话。感觉他接到这个信息后,我们再次放松。“西边,”我们说,“别再说话,开车。”

他启动车子,渔线又紧了几次之后,我们驱使他向西开上了海豚高速公路。有一阵儿赞德乖乖地按照我们的吩咐做。他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看我们,但渔线微微一紧,他便立刻变得俯首帖耳。最后我们带他上了帕尔梅托高速公路,向北而行。

“听着,”他突然说道,我们正经过机场,“我有很多钱。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是,你能给,”我们说,“你马上就要给了。”他没听懂我们想要什么,因为他稍稍放松了一点儿。

“好吧,”他说,声音仍然显得粗哑,“你要多少钱?”

我们在后视镜中和他死死对视。我们缓慢地拉紧套在他脖子上的渔线,好使他明白。“全部,”我们说,“我们要你的全部。”我们稍稍放松了渔线。“继续开。”我们命令道。

赞德继续开着。剩下的路程他变得非常安静,但看上去没想象的那么害怕。当然,他一定不相信这一切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不可能。像他这样一个永远被金钱严密地包裹和保护起来的人,每一样东西他都支付得起。接下来他会谈价钱,然后给自己买条生路。

他会的,最终他会找到出路,但不是用钱,也永远摆脱不了这根渔线。

开了不多久便到了事先选好的目的地海厄利亚出口,我们一路上都很安静。当赞德减速拐弯下高速时,他从镜子中害怕地瞥了我一眼。陷阱中困兽的恐惧在增长,他宁愿咬断自己的腿以求逃走。他的恐慌好似一道火热的光,让我和黑夜行者都变得兴奋而强壮。“你不是……那儿,那儿没有……我们去哪儿?”他结结巴巴地说,虚弱而可怜,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人。这让我们很生气,使劲儿拉了绳套一下。用力过猛,以至于他的头倒向肩膀,我们不得不稍稍放松一点儿。赞德已经把车开到了弯道尽头。

“向右。”我们说,他照做了。讨厌的呼吸声从他唾液斑斑的嘴唇里发出来,但他还是照我们的吩咐,开到街道终点,然后左转,开上一条狭窄而漆黑的小路,那条小路通往一座旧仓库。

他按我们说的在一座废弃建筑物那生了锈的门前停下车,一块只剩下半截的牌子上依稀可辨地写着“琼·普拉斯蒂”。“停车。”我们说。他摸索着把车的排挡杆推到停车挡。我们跨出车门,把他拽下车,他踉跄了一下,又被我们提了起来。他的嘴边满是唾液的痕迹,站在月光下,既丑陋又猥琐。他的眼神表明此刻他已经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了。他哆嗦成一团,那副样子和那些被他自己杀掉的人没有丝毫区别。我们让他站着喘息了一小会儿,然后推着他向门走去。他伸出一只手抵住水泥墙。“听着,”他说,声音颤抖,“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