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被出卖的博比·阿科斯塔(第4/8页)

乔·阿科斯塔坐在一张巨大的钢框架玻璃书桌后,他背后的镀膜玻璃墙将比斯坎湾纳入眼底。尽管玻璃镀了膜,傍晚的光线在水面上反射回来,依然把整个屋子都笼罩在超自然的光晕中。

我们进屋时,阿科斯塔站起身,他被身后的光环笼罩,让人无法直视。我还是努力看着他,就算没有光环,他也引人注目。

阿科斯塔瘦削而有贵族气,黑发黑眼睛,身穿一套昂贵的西服。他个子并不高,我肯定他太太穿上高跟鞋比他高很多。但也许他相信以自己的人格魅力来克服一英尺的高度差是小菜一碟,又或许他的财富给他带来了笃定,不管怎样,他有这个气场。他从桌后望过来,我突然觉得想下跪,至少以手触额向他表达敬意。

“警官们,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他说,“我太太也想在此参与我们的谈话。”他朝谈话区挥挥手,“我们过去谈吧。”他说着从桌后走过去,坐到阿兰娜对面的大椅子里。

德博拉犹豫了一下,我看出她有点儿惶惑,好像第一次发现自己面对着一个近乎神的人物。但她吸口气,挺起肩膀,朝沙发走去。她坐了下来,我坐在她身边。

我一坐下去就深深陷入软垫中。我使劲儿保持身体正直,发现这就是人家想要的效果,是阿科斯塔又一个玩弄人的小伎俩。阿科斯塔习惯控制他人。德博拉显然也有同感,她绷着脸猛地从沙发的包围中挣脱出来,别扭地坐在沙发一角。

“阿科斯塔先生,”她说,“我需要和你儿子谈谈。”

“关于什么?”阿科斯塔说。他舒坦地坐在椅子里,双腿并拢,脸上是一副很有礼貌又很有兴趣的样子。

“萨曼莎·阿尔多瓦,”德博拉说,“还有泰勒·斯巴诺。”

阿科斯塔微笑一下。“罗伯特有很多女朋友,”他说,“我都弄不清是谁。”

德博拉看上去很生气,但好在她努力压制着。“我想你一定知道,泰勒·斯巴诺被谋杀,萨曼莎·阿尔多瓦失踪。我认为你儿子了解这两个姑娘的一些情况。”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阿兰娜坐在乔对面的椅子中说。这又是一个花招,我们不得不把脑袋转来转去看他俩说话,就像看乒乓球比赛一样。

但是德博拉不为所动。“他认识萨曼莎,”她说,“我有证人表明他卖掉了泰勒的车,那涉嫌偷盗和谋杀,这还只是开始。”

“我没听说有警察局立案。”阿科斯塔说,我们又把脑袋转向他。

“还没有,”德博拉说,“但我们会的。”

“那我们应该把律师请来。”阿兰娜说。

德博拉看看她,又看看阿科斯塔。“我想先跟你们谈谈,”她说,“在律师介入之前。”

阿科斯塔点点头,好像他已经料到警察会对他的钱垂涎。“为什么?”他说。

“博比有麻烦,”她说,“我想他知道这一点,但他现在最好带上律师来我的办公室投案自首。”

“那会让你省点儿事,对吧?”阿兰娜优越地笑笑。

德博拉看着她。“我不在乎费事儿,”她说,“我怎样都会找到他。等我找到他,就对他非常不利了。如果他拒捕,甚至会受伤。”她又看着阿科斯塔,“如果他自首对他会好得多。”

“你怎么会认为我知道他在哪儿?”他问。

德博拉看着他,又掉转目光看向窗外的海湾。“如果是我儿子,”她说,“我会知道他在哪儿,或怎么找到他。”

“你没孩子吧?”阿兰娜问。

“没有。”德博拉说。她迎着阿兰娜的目光,两人对视了长得让人难受的一段时间,然后她转头看着阿科斯塔:“他是你儿子,阿科斯塔先生。如果你知道他在哪儿而不说,到我立案的时候,这就是藏匿逃犯。”

“你认为我会把自己的儿子交给警察?”他问道,“你觉得这样让我有面子?”

“是的。”她说。

“市长支持法律,尽管这伤害他的利益。”我用新闻主持人的语气说道。他看着我,显然动了怒,我耸耸肩。“你可以换个你喜欢的说法。”我说。

他瞪了我半天,我也回瞪他,最后他转过去看德博拉。“我不会出卖我自己的儿子,警官,”他气呼呼地说,“不管你说他干了什么。”

“我说他涉嫌吸毒、谋杀和其他更糟的勾当。”德博拉说,“而且不是初犯。”

“全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他说,“阿兰娜已经让他改邪归正了。”

德博拉瞥了阿兰娜一眼,她再次优越地笑着。“没过去,”德博拉说,“而且越来越糟。”

“他是我的儿子,”阿科斯塔说,“还只是个孩子。”

“他是个爬虫,”德博拉说,“不是个孩子。他杀人,而且吃人。”阿兰娜哼了一声,但阿科斯塔的脸色发白,想要说什么,但德博拉截住了他:“他需要帮助,阿科斯塔先生。精神治疗,心理咨询,诸如此类。他需要你。”

“你真讨厌。”阿科斯塔说。

“如果你撒手不管,他会受到伤害,”她说,“如果他自首……”

“我不会交出我自己的儿子。”阿科斯塔又说一次。他显然在使劲儿控制自己,貌似做得不错。

“为什么不呢?”德博拉说,“你非常清楚你能让他没事儿,你以前就这么干过。”她现在的语气非常严厉,阿科斯塔显得有些惊讶。他看着她,嘴巴动了动,但什么都没说。德博拉继续用确凿的口吻说:“以你的关系和钱,你能请到全国最好的律师,博比受点儿轻罚就没事儿了。这不对,但这就是事实,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你儿子会没事儿,和以前多少次一样,如果他自首的话。”

“所以你坚持让他自首,”阿科斯塔说,“但生活中的很多事儿都说不定。不管怎样,我还是出卖了我的儿子。”他又瞪着我,“媒体会这么报道。”他又看着德博拉,“我不会这么做。”

“阿科斯塔先生……”德博拉说,但他举起一只手打断了她。

“不管怎么说,”他说,“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俩互相看了看,很显然两人都不知道怎么下台阶,很快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德博拉看着他,慢慢摇摇头,费劲儿地从沙发中站起。她俯视着阿科斯塔,然后点点头。

“好吧,”她说,“如果你非得这么干,那就谢谢你宝贵的时间。”她转身朝门口走去,我还没从沙发里挣脱出来,她就已经将手放到了门把手上。我站起来,阿兰娜·阿科斯塔收起长腿,也从椅子中站起身。她的动作相当突然而且夸张,我愣在原地,看着她经过我,朝阿科斯塔走去。

“这可真无聊。”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