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是你(第2/3页)

 

玛莉一次次地希望自己也不要知道那件事,当然,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想不知道不可能。何况卡莱那个人,只要自己心中有负担,就一定告诉别人。过后卡莱擦着泪水说:

 

“亨利喝酒的时候,你从来不会看到,那天他没有酒了,假如我没有把汽车钥匙藏起来就好了!他想徒步出去买酒……那天晚上风雨交加,他的肺又那么脆弱……结果昏倒在我们的车道尽头,全身湿透,人冻得半死。我扶他回屋,以为他只是昏迷了,可是过了一会儿,我去看他时,他已经去了。我自己在扶他上汽车时,也累垮了,我没有死,这真是奇迹!”

 

卡莱只是略受风寒,但亨利由气管炎转成肺炎,在医院弥留了两天,最后还是死了。

 

玛莉走过每个空屋,一边走,一边关灯。进入厨房后,她砰地一声打开后门,凝望着外面的夜色。以前她从不怕黑,现在她居然发抖了。于是她关上门,心里觉得自己太脆弱了。卡莱说得不错,时代变了,她是个独居的女人,没有人保护她。她也许应该找出父亲生前的那把老枪。记得去年春天,她还看见过它,而且还有一盒子弹,好像是在阁楼上。

 

突然,玛莉对卡莱充满怒气,她恨卡莱搞得她这么担惊害怕,她要好好报复卡莱一下!

 

于是,玛莉决定报复。

 

第二天晚上,玛莉把汽车停在街头,人从后门爬进去,悄悄地试试各道门,但所有的门都牢牢地锁着。她躲在卡莱窗户下的灌木丛下,透过一道窗帘的缝隙,她看见卡莱懒洋洋地在翻阅一本杂志,身旁的桌子上有一杯冰茶。

 

起初,玛莉对自己这样暗中偷窥别人,心里有着强烈的犯罪感,但又觉得很有趣。可是,看到卡莱那么镇静、悠闲,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要吓卡莱一下,要让她承认,她和自己一样胆小。可是,怎么吓她呢?每扇门都锁着,玛莉可不想从窗户爬进去。

 

她是不是应该先敲门,吓卡莱一下?不行,卡莱一向是先看清来人,然后再开门的。玛莉灵机一动,突然记起卡莱曾经很气愤地抱怨说,邻居的一条狗经常打翻她的垃圾筒。为此,她特地在后门的架子上放了堆石头,准备打狗用。玛莉悄悄地找到一把长柄耙子,然后躲在树丛后面,用耙子一推,垃圾筒倒在地上,垃圾散了一地。

 

门边的灯马上亮了,卡莱从窗户向外窥探,玛莉伏下身子,然后用耙子的柄打翻一个锡罐,它沿着走道叮叮咚咚地滚过去。

 

卡莱猛地拉开门,冲了出来,大叫道:“滚开!”她迈着大步走过玛莉身边,用力向咚咚响的地方扔石头。

 

玛莉站起来,走到亮处,得意地喊道:“卡莱,你上当了!”她大笑起来。“你这么容易就被引出来,锁门又有什么用呢?”她嘲笑说。卡莱站在那里,先是惊讶,然后是气愤。

 

“你没生气吧?”玛莉试探地说,“一报还一报,咱们俩谁也不吃亏。”她想和卡莱握手,以示和解,但是卡莱拒绝了。

 

“走开!”卡莱气喘吁吁地说,“你来这儿窥探我,又打翻我的垃圾筒!”

 

“不是窥探,”玛莉抗议说,“你也是这么对待我的,我并不比你过分。”玛莉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她扶起垃圾筒,开始收拾垃圾。

 

“走开,别惹我!”卡莱严厉地命令道。“我明天自己收拾,你简直把我当成了个傻瓜。”说着,她看也不看玛莉,气哼哼地向屋里走去。“晚安,玛莉。”

 

玛莉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转身逃离了卡莱的住处。黑暗中,她没有看见那个锡罐,一脚踩上去,扭伤了脚踝。等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汽车旁时,脚踝已经痛得受不了了。她费力地把车开到高斯医生家。

 

高斯医生一年前就退休不看病了,但是他家里仍然保留着原来的诊所样子,偶尔为一些老患者看看小病。高斯医生给玛莉打了止痛针,包扎起她的脚踝,然后递给她一杯饮料。

 

退休后的医生变得有点唠叨,他很喜欢玛莉,所以就和她聊了起来。“你是在卡莱家的后院扭伤脚的,是吗?卡莱最近怎么样?”说着,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饮料。

 

玛莉回到家时,电话铃正响个不停。她先仔细地关好门,然后才拿起电话。

 

“玛莉吗?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我正想打电话报警呢!你去哪儿了?”卡莱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离开你家时,扭伤了脚踝,”玛莉冷冷地说,“我去高斯医生那儿看病,后来又跟他聊了很长时间。”

 

“那个唠唠叨叨的老家伙!怪不得你这么晚才回家。听我说,玛莉,我要告诉你,我非常抱歉,我今晚太过分了。我的意思是,你达到目的,把我骗出来了。糟糕的是,我又感冒了。今晚我情绪不好,不过再怎么我也不该冲你乱叫。你那么做是对的,我们一报还一报。”

 

玛莉的声音软了下来:“没关系,卡莱,我并没有生气。”

 

到了周末,玛莉的脚伤痊愈了,卡莱的感冒也好了,玛莉邀请她过来吃午饭。那天秋高气爽,她们在后院一棵树下用餐。卡菜心情很好,当玛莉笑她很容易上当时,她只是快活地大笑。

 

“不过,你必须承认,你这种方式很卑鄙,”卡莱说,“要真是歹徒的话,他不会知道狗的事。”

 

“废话,”玛莉说,“我觉得那一招很巧妙。谁听到垃圾筒打翻的声音,都会以为是狗弄的。这证明你和我一样,很天真。卡莱并不生气。黄昏时,两人开始收拾东西。玛莉把推车推进屋里时,卡莱主动动说:“我替你把椅子拿到地下室。”

 

“谢谢,”玛莉大声说,“你放好后,替我锁上门好吗?”

 

“当然可以。”卡莱说,提起藤椅,消失在被灌木丛遮住的台阶里。

 

卡莱驾车离开后,玛莉立即到外面查看地下室的门。不出她所料,门没有上锁,卡莱仍然认为她是一个轻信人言的傻瓜。

 

天黑时,她开亮楼下所有的灯,拉紧窗帘,一条缝也不露。打开收音机,播放轻音乐,然后走到楼上,坐在一间黑漆漆房间的窗户旁。快到十点钟时,她的耐心终于得到回报。在等候的这段时间,她不停地想起高斯医生的话:“卡莱这些日子怎么样?我希望她少喝点酒。”单是这两句话,就足以让玛莉明白过来。高斯医生还说:“……那个亨利,他真是个圣人。当她丈夫受不了她那么酗酒,一脚把她踢出门时,是亨利收留了她……花钱送她去疗养院戒酒。亨利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为了拉她回家而染上肺炎的,亨利死后,她喝酒时就只敢呆在家里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