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韵事

克拉克刚刚走到自己的门前,就听到里面的电话铃响了,他掏出钥匙开门,却又把钥匙掉在了地上,等他捡起钥匙,打开房门,电话铃已经不响了。他关上门,自言自语说,她会再打来的,一定会的。

 

他把手提箱放在椅子上,帽子扔到五斗柜上,外套丢在长沙发上,然后走到酒柜前,打量里面的各种酒、冰罐和玻璃杯。他大声地说道:“还是来一杯冰凉的杜松子酒吧!”

 

他打开冰罐,里面空空的。“该死的服务员!”

 

他走到电话前,刚要打电话,电话钤又响了起来,他知道这是谁打来的。他以前并不认识她,只是经常能看见她。在一个鸡尾酒会上,他们终于认识了,在这种场合相识,两个人之间一定是有什么共同之处。否则不会一拍即合。

 

他对着话筒说:“你好。”

 

“你好,克拉克。”

 

“是丽兹吗?”

 

“还能是谁?”

 

“我以为今晚你和你先生听音乐去了。”

 

“他去了,但是……我告诉他,我偏头痛又犯。”

 

“你的偏头痛也太频繁了,丽兹,他不是傻瓜。”

 

“克拉克,我今晚必须见你。”

 

“我想今晚见面,对你我都不太好。顺便问一句,你哥哥是不是到这儿了?”

 

“我哥哥?”她微微一顿,“你是说雷吗?”

 

“是的,难道你还有别的哥哥吗?”

 

“只有一个,你在哪儿看见他的?”

 

“酒店对面的汽车站,不到二十分钟前。”

 

“那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也许吧。不过说来也怪,我觉得汽车站的那个人似乎也认识我,我觉得他故意把头扭开了。”

 

“雷不会那样的,毕竟你见过他一面。”

 

“他已经刮掉了那个八字胡。”

 

她哈哈大笑,“问题就在这儿,雷宁肯舍弃一只胳膊,也不会刮掉他的胡子。现在说正经的,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你,但要当面说。”

 

“你想好见面地点了吗?”

 

“有一个地方离这儿好几里远,可非常合适车来接你。”

 

“好的,”他对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然后又摇摇头说,“你不要在酒店门口,街头有一家丁森鞋店,八点五分我在那儿等你。”

 

他准时到达指定地点,而她却迟到了五分钟。在等待她的几分钟里,他心想,如果继续和她交往,将危及自己的事业。直到前天,他才知道,自己和她之间的这种关系是多么危险。前天,他发现,这位新近和自己交往的美丽女子,原来是乔治·桑普的夫人,而乔治·桑普是CD公司的董事长。

 

这段时间他正在为CD公司工作。克拉克是纽约一家咨询公司的建筑工程顾问。六个星期前,公司派他来CD公司做兴建行政大楼初步设计的研究工作。到达这个陌生城市后不久,他在酒店的鸡尾酒会上,认识了丽兹。

 

两人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之间不止是一夜之缘。克拉克知道,这位丽兹是桑普太太,嫁给了一位很富有的老头,但那时,他并不知道乔治·桑普是谁,即使他听说过CD公司的老板姓桑普,他也早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的恋情发展得很顺利,两人从酒吧到餐厅,从旅馆到酒店,尽情享受肉体的欢乐。

 

克拉克是一位事业成功的单身贵族,像他这样的人,通常是比较小心的。但是这一次,他深受丽兹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态度的影响,沉醉于温柔乡中。

 

三个星期前,当他在纽约一家旅馆酒吧偶然遇见她时,他就该明白丽兹的鲁莽性格。那天,他回纽约和公司同事讨论建筑草图,因为还有十五分钟晚班火车才到站,所以他走进一家旅馆酒吧,想喝一杯,谁知却迎面碰上丽兹,她正和她那位面貌凶恶的哥哥从里面走出来。

 

“太巧了,”丽兹说,“这世界真小。”

 

克拉克嫉妒地望着那个挽着丽兹,留着八字胡的男人。那人长着一双充满野性的蓝眼睛。“世界真是太小了。”克拉克说。

 

他的声音中肯定带有指责的意味,因为丽兹马上说道:“噢,克拉克,我要你见见我哥哥雷。雷,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克拉克。”

 

握手时,雷说:“很高兴遇见你,早就听丽兹谈起过你。”

 

“希望不是坏话。”这话与其说是给雷听,还不如说是给丽兹听。

 

但雷回答说:“二者都有。”

 

克拉克有些不自然地对丽兹说:“我乘四点十六分的火车,要不要一起回去?”

 

“我很想回去,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这样吧,我一回去就给你打电话,好吗?”

 

“好的。”

 

她的确很守信用,那天晚上十一点多,她打来电话。她解释说,他哥哥是个赌徒,债台高筑,她是去纽约救他的,“否则,”她说, “会有人杀了他。”

 

“杀了他?”克拉克记得,自己对她那种无所谓的态度感到非常意外。“太过份了吧。”“他交的就是那种朋友。”丽兹答道。

 

他早该知道,和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交往很危险。现在,他知道了,可是不是太晚了呢?他正在沉思的时候,一辆白色敞蓬轿车开到他身边,停了下来,他上了车,汽车继续向前开去,丽兹热情地拍拍他的膝盖。

 

克拉克说:“你不能开辆别的车吗?比如说黑色的?”

 

“你还在担心我丈夫呀?”

 

“‘担心’这个词还不够,我真该去检查检查脑袋。每次想起前天和哈利的谈话,我的心就凉了半截。”

 

“你该喝一杯,暖一暖。”

 

“你打电话来时,我正要倒酒。是的,我确实需要喝一杯。”

 

“谁是哈利?”

 

“老板公司的建筑协调人。”

 

“哦,是他呀。”

 

“幸亏他是个笨蛋,否则等他弄明白了,我的工作也完了。”

 

“告诉我,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酒店的服务员告诉他,乔治·桑普的太太和一位客人有染,然后把服务员向他描述的客人模样向我描述了一遍。我问他谁是乔治·桑普,他说,就是CD公司的董事长。可我到那时还没想到你和他的关系。你瞧,我这人一旦着迷,就变成了呆子。”

 

“知道这事以后,你一直在担心?”

 

“你知道,我是凡人。乔治那种人一旦知道你我的私情,会把我整死的。他还可以取消与我们公司的合约。我们老板是个生活态度严谨的人,我离开后,他连推荐信都不会给我写。”“我给你写推荐信。”

 

“人事经理们可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丽兹,我们要去哪里?”

 

“那个地方离这儿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是在一片松树林里,前面就有一个湖泊。那家咖啡厅的烹调手艺是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