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天使(第4/4页)

 

雷蒙德船长心想,约克轮机长说马丁是美国人,一定是搞错了。不过,他很快就会查出事情的真相。到达岛上后,他问高蒂船长,怎么去岛上唯一的旅馆。岛上只有一辆出租车,这车现在恰好不在。

 

雷蒙德船长沿着一条宽阔的泥土路向旅馆走去。在船上时还有一阵阵的微风,但上了岸,正好是中午,路边的棕榈树纹丝不动,稀疏的平房也毫无动静。

 

他看到两层楼的旅馆时,已经渴得嗓子眼快冒烟了,只想赶快进去,喝一杯冰镇啤酒。就在这时,一位皮肤黑黑的小男孩赶上来,雷蒙德船长曾经在帆船上见过他,他好像是船上的服务员。

 

“高蒂船长派我来告诉你,那个叫马丁的美国人一会儿要上船,”那男孩气喘吁吁地说。

 

雷蒙德船长掉头就走,冰镇啤酒也不想喝了。在回去的路上,他问那男孩说:“你们船长没说为什么马丁先生要上船吗?”

 

“没有,他只让我告诉你,他就要上船了。”

 

雷蒙德船长感到很迷惑。真奇怪,刚才高蒂船长还说不知道有个叫马丁的美国人,现在却突然传话给他,说美国人马丁就要上船。嗯,不管怎么说,高蒂帮了他大忙,省得他四处打听了。

 

帆船已经开始卸货,雷蒙德船长和那男孩不得不从搬运工人中挤过去。高蒂船长正在人口处等候他们。

 

“马丁先生在下面船舱。”

 

高蒂船长带雷蒙德船长来到楼梯边,但他自己留在甲板上。雷蒙德船长下了楼梯,不由地怔住了。马丁正坐在小床边。他仍然那么瘦,但晒得很黑,戴着一顶大草帽,留着浓密的八字胡,右眼上有一个白色的伤疤。

 

“马丁!你真的还活着!”

 

“你赶到这里的时候,好像并不怀疑这一点,”马丁冷冷地说。

 

他仍然坐着,没有握手的意思。雷蒙德船长疲倦地坐在一张藤椅上。船舱里虽然有电扇,但还是很闷热。

 

“约克轮机长告诉鲍尔斯先生,说看见你在这儿,当时我真不敢相信。”

 

“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你岳父听说你仍然逍遥法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我决定来一趟,查个水落石出,让他放心。”

 

“你查出了什么结果?”

 

雷蒙德船长耸耸肩,“我要告诉他,你真的还活着。”

 

“雷蒙德船长,”马丁说,“当你把我扔在沉船里的时候,你告诉我说,你很抱歉,不过我看你是言不由衷,你要真感到抱歉的话,现在就不会急着把我送上断头台了。”

 

雷蒙德船长不安地动了一下,“我是很抱歉,不过,一个人总要做该做的事。”

 

“比如讨好老板?”马丁嘲讽地说。

 

雷蒙德船长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说:“如果你这么认为,那你为什么还要露面呢?高蒂船长显然是你的朋友,派人通知你,你告诉他把我弄回船上,以便和我说话。你为什么要露面呢?为什么不逃走呢?你是想帮我给老板留个好印象吗?”

 

马丁犹豫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很严肃地说:“好,我告诉你,我要让你明白,你不该来伊特岛。话得从沉船那天晚上说起,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逃出来的。当海水开始涌进管理员房间时,四周的东西开始漂浮起来,包括留在里面的一个空饼干筒。这个饼干筒让我灵机一动,当水上升时,水把空气从房间上方的通风管挤出去。我守在通风管下面,一直到最后一点空气挤干前,再深深地吸了口气,潜到窗户前。正如我预料的那样,到那时,汽油桶也像饼干筒一样漂浮起来,漂离了窗户。因为里外的水压一样,所以我总算挤了出去。我抱住一条长木板,一直坚持到天亮,这时,一些印第安人救起了我。引起他们注意的不是我,而是那些空油桶,油桶漂浮在水面。”

 

“轮机长说得不错,你在紧急时刻非常冷静,”雷蒙德船长悻悻然地说,“你应该感谢我没有给你戴上手铐。”

 

马丁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微笑,他继续说:“那些印第安人把我交给这儿的族长,他和印第安人都不会说英语,但是族长的一个儿子会说。我告诉他,夜里有艘船在附近遇难,我从船上跳下来,在黑暗中没有被救生艇救走。族长准备和美国领事馆联系,我告诉他,我喜欢住在伊特岛,他想知道我在船上担任什么工作。”

 

“我的运气不错,伊特岛的族长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想把这个岛建成一个港口。他要我负责筹划。我开始学西班牙语,和族长的小女儿结了婚。”

 

雷蒙德船长擦擦额头,说:“我想你没有把莎拉的事告诉她吧。”

 

“我什么都告诉她,”马丁冷冷地说,“族长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肯和他女儿结婚,最后,我只好把实情告诉他。他很同情我,芭拉也一样。我在这儿过得很愉快,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另一个也很快就要出生了。”

 

马丁看着对面的一个小窗户,说:“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几个星期前。那天我并不知道有船停泊在外面,一直到约克轮机长走进旅馆,我急忙溜出去。可是从他问服务员的话中,我知道他已经发现了。我们一直预料会有人来打听,今天早晨当你向我的连襟......”

 

“你的连襟?”

 

“高蒂船长和那个去叫你的男孩,都是我的亲戚。你去旅馆后,高蒂船长通知族长,也就是我的岳父,族长怕你四处打听,就吩咐高蒂船长把你找回船上。只有族长和高蒂知道我的过去。我上船就是想知道,约克轮机长了解到我多少情况。现在的情况是,族长要向美国领事报告,说你到他办公室打听一个叫马丁的人,他曾把那人带到你面前,你说你找的不是那个人。”

 

雷蒙德船长正在嘲笑马丁,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使得他喉咙发干,全身颤抖。

 

“我上甲板后,”马丁继续说,“高蒂和那个男孩会下来,用枪看着你,把你捆起来,堵住你的嘴。今天晚上回波多黎哥的途中,他们会找个机会把你扔进海里,高蒂会向当局报告说,你不慎落水。”

 

雷蒙德船长站起来,因为恐惧,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了:“马丁,别让他们那么干,我保证不告发你,我发誓……”

 

马丁从床上站起来,严肃地说:“雷蒙德船长,我帮不了你,就像上次你帮不了我一样。族长很固执,他不想让他的女儿失去丈夫,孙子失去父亲。”

 

马丁转身走向出口时,回头补充了一句:“你不该来伊特岛,这只能怪你自己,你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