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疑云(第2/8页)

 

城市,什么城市?

 

她头上有发卡吗?头上别着发卡,那些细钢丝扎进她的头骨时。一定很痛吧……我走出房子,上了旧汽车,由于埃尔尼的高超技术,这辆旧车像新车一样好使。丽兹坐在我身边。斯蒂夫站在后座上,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开始在心里筹划买什么。

 

面包,人造奶油,城市,鸡蛋,什么城市,油酥,堪萨斯城。就是那个城市,堪萨斯城。糖,堪萨斯城离白房子和爸爸妈妈二十五英里——斯蒂夫开始数钟声。十点了,从八点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八——九——十”斯蒂夫数道。

 

超级市场的门自动开了,这使斯蒂夫感到非常好奇。

 

我拉着丽兹的手走进去。市场非常明亮,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刚从隧道里走出来。熙熙攘攘的顾客,收款机的噼啪声和购物袋的沙沙声,让我觉得自己回到了正常的生活圈。

 

我挑选东西,计算价格,逐渐忘记了那张报纸。

 

在肉类柜台,又不对劲了。

 

“来一点排骨,”我说。

 

屠夫点点头。“好,考克兰太太。砍成平常那样吗?”

 

“对。”

 

我凝视着屠夫身后的那排大镜子:我像平常一样,棕色短发,无忧无虑的眼睛,一个普通的到、超市购物的年轻母亲形象。

 

镜中,在我的身边,一只胳膊举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把砍刀。

 

刀举起来。砰地一声落下。举起,落下,举起,落下——击打“行了,行了,”我尖声叫道。

 

手臂停了下来。“嘿,还没砍好——”他耸耸肩,用厚厚的白纸裹好血淋淋的肉,在上面写数字,推给我。

 

我鼓起好大的勇气才提起那包肉。

 

在奶酪柜台,吉姆的妻子对我叫道:“今天晚上见。”

 

“埃洛斯,今天晚上有什么事?”

 

“吃便饭,不记得啦?”

 

每隔一个星期,星期五我们都要和另外七位夫妇聚一次。这次在埃洛斯家。

 

“我不敢保证一定去。没人看孩子——”“把他们一块带来吧。”

 

我向收款台走去。“埃尔尼不喜欢——”埃洛斯笑起来。“你做什么埃洛斯都会喜欢的。”

 

我无言以对。

 

埃尔尼总是非常体贴我。星期天他在家时,就会替我做家务,像照顾孩子、倒垃圾、打扫厨房等。另外,在做那些家务活时,他总穿着工作服。他这么做是为了我,对吗?

 

但是,我马上又想,他这么做是不是因为这样更不引人注目呢?

 

我在交款台寻找斯蒂夫。他正坐在一叠杂志上,低头看一本漫画。我的眼睛从他身上移到了报架上。

 

“击打”这两个字在冲我大叫,埃尔尼五年前的面孔在冲我大叫,还有埃洛斯——我抓住收款台的边缘。

 

埃洛斯的手臂扶住我。“孩子,你脸色惨白。怎么了?你害怕了?”她笑起来。“那家伙现在在五百英里之外呢。”

 

我努力使自己恢复镇静,说:“我很好,没事。”

 

我随着替我拿着购买的东西的小伙子走出超市。太阳照在我身上毫无热意。真奇怪,超市刚才还似乎非常明亮,现在它却像个隧道,外面却亮得令人头晕目眩。

 

“夫人,你要把这些放进行李箱中吗?”

 

我点点头。

 

“那么你得把钥匙给我。”

 

我掏出钥匙包,走到汽车后面。我插进钥匙时,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我转动钥匙,小伙子伸手抬起后盖,把大包小包放进去。

 

我抬起手,准备关上后盖。

 

突然,我停下手。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即使装进了新买的东西,也可以看出,行李箱不对劲。

 

我凝视着工具盒、备用轮胎,想弄清楚到底行李箱里缺了什么。

 

我想出来了,同时大吃一惊。我把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推开那些购物袋,拼命地看和摸,希望它就在那儿。

 

汽车千斤顶不在了!埃尔尼一直坚持要把它放在行李箱里,因为轮胎是翻新过的,现在,那个结实的;旧千斤顶不在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但是,当我把车开进庭院时,我意识到教堂的钟声响了十一下。

 

啊,早晨快过去了。盘子我洗过了,东西也买回来了,现在该烧垃圾了。桌子上的那张报纸很快就要化为灰烬。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坐在厨房桌子边。我仔细地剪下报纸的第一版,把它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进我的钱包。然后我把报纸揉成一团,放在废纸篓的最上面,把纸篓拎到后院。我把废纸篓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划着一根火柴。我估计得对,报纸燃烧得非常快,把别的也点着了——但它烧不掉邪恶的念头。

 

当我走进厨房时,电话铃响了。

 

“你好,”我听到一个亲切的声音。“是你吗,莎拉?”

 

我激动得差点把电话掉到地上。“埃尔尼?”

 

“我打了一上午电话。”他听上去很着急。

 

“我出去买东西了。”

 

“埃你还为昨晚的事生气吗?”

 

我冷静地想,这要看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怎么了?”

 

他犹豫了一下。“你今天早晨似乎有点——有点奇怪。”

 

“奇怪?”

 

“你现在还是有点奇怪。”这次他听上去很奇怪,有点戒备,又有点探询。

 

“我没事。”

 

“瞧,莎拉,”他脱口说道。“我只不过出去散散步,明白吗?我的确很不高兴,所以我出去散步。”

 

我举起自己的手,打量着它。“散了很长时间?”

 

我可以听到他吸了口气,然后才回答说:“很长时间,当时你睡着了——”“我知道。”

 

“你没有睡着?”

 

我想了想。“有点——迷糊。”

 

“啊,我希望——”

 

“为什么?”

 

“别问了。你听上去仍然很奇怪。瞧,我忘了带午饭,我还得继续工作。我在——在油漆一辆旧车——”“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忘记给你准备午饭,让你带上了。”在八点前,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当时坐下看报纸——”我使劲咬住自己的嘴唇。

 

“报纸怎么了?”他的声音很大,有些严厉。

 

“没什么。”

 

“吉姆刚接了一辆车过来。怎么——”

 

“我很抱歉——”

 

“啊,你能不能把饭给我送过来?我说——”“我在听着呢。”

 

我能不能把饭给他送过去?那张报纸的剪报就在我钱包里,我正在想着此事,我怎么能像往常一样坦然面对他呢?

 

“我有点事。”他慢慢地说。“我想你最好过来。”

 

“孩子们——”

 

“我要见你,莎拉。”埃尔尼从来没有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