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人(第3/3页)

 

我坐在草中,以靴子的弯曲部分挟住弓,上箭,背部向后倾,选十码外的一棵大松树做靶。我缓缓地将箭向后拉,抓住它,不想真射出去,因为我担心这个原始武器不灵光,但我想到了驾飞机前来的驾驶员——不论考尔是否先抓到我,他都想杀的人,那个驾驶员年轻、愉快,笑眯眯地。他的一切财产都在飞机上,并且正准备结婚成家。考尔会出其不意地杀死他,如果真那样的话,他未免死得大冤枉了。

 

我屏住呼吸,射出箭。

 

它轻轻地飞出去,结结实实扎在松树上,但力量比我预想的还要小些。我把箭拉出来,发现它仍完整无缺。但我必须把它调得更好用些。经过调试后的箭飞得更直,更有劲。如果打在人身上,伤害的程度是可观的。

 

太阳刚刚开始从东山头露出脸,现在我能做的是等候考尔,他的出现和太阳的出现一样,是避免不了的。

 

我走回山谷边,从树后向下面的斜坡窥伺,我夜里留下的足迹清晰可辨,追踪我并不难。我等候着。

 

透过晨雾看太阳,太阳如一只圆盘。这时,我听见下面的灌木林有沙沙声,我便跑回巨石那儿,故意留下清楚的足痕。

 

我选好地点,藏身在羊齿植物丛里,我知道考尔很难立刻发现我。

 

我背部着地倒卧,两脚翘起,以两趾中间瞄准,对着他可能出现的沟边瞄。

 

头顶上,天空晴朗,一片蔚蓝,我心无所惧,只对考尔脑袋出现时会发生什么事抱以极大的好奇。我听见他咳嗽声,然后,他的脑袋出现在沟渠边,他穿着厚厚的茶色夹克,戴贝雷帽,枪高举着,行动迟缓地爬着。

 

他正审视前方,好像预计到我会跳出来似的,然后,他停住脚,半转身子。

 

我射出手中的箭。

 

箭刚出手,我就发现有人陪着他,箭从考尔的枪柄掠过。

 

一个男人在尖叫。考尔直挺挺地站着,样子有些发呆。

 

和他在一起的男人摇摇摆摆地向前走了几步,箭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刺在胸前,他双手抓住箭,好像要拔出来,可是还没等拔出来,双膝即无力地着地,面部朝下伏在了沟渠边。我僵住了。那人是黑田,可是,黑田昨夜不是死了吗?

 

当我和考尔把呼吸困难的黑田平放在木屋的小床上时,考尔急忙为他急救。我也看见了娄贝,他对我说:“那是一场游戏,一场玩笑。子弹并没有,枪是空的,我们人演活了我们的角色,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尾。”

 

一场玩笑!我低头看那位脸色苍白,轻轻呻吟的律师,心里却在叫:玩笑,差点使人没命,这算什么玩笑?

 

该死的娄贝、考尔和黑田,居然想出这种邪恶的玩笑,差点害我杀人!

 

我愤怒地问道:“这种所谓的玩笑有什么目的?”

 

“一种测验。那是我测验一个人准备做我的左右手时的方法,我要知道,一旦发生意外,有了危难时,我是否可以依靠你。”

 

“只是为了我,你们不辞辛苦,做这一切?”

 

他耸了耸肩:“这已不是第一次。”

 

以前,他们曾排演过,怪不得那么逼真,叫人深信不疑。

 

“你是第六个,”娄贝说:“以前五个人中,有四个双膝跪地,求考尔饶命;另一个嚎陶大哭,像个婴儿。你想,我会要那种人为我工作吗?”

 

他说这种试验没有任何伤害,只是那三个人的创伤要很久以后才能治愈,他们会恨透娄贝,就如同我恨他一样。

 

“你是唯一想到向外冲的人,我们不知道怎么办,最后决定,让你在林子里过夜无妨,你不会冻死,也不会跑远。”

 

“你们昨晚一定会感到好笑吧。”“是有幽默在里面。”他耸耸肩说。

 

“去你的,幽默!”我火冒三丈:“把人吓得半死,还有什么好玩。

 

你们三人昨天晚上可以一起出来,高声喊我,黑田今早可以不停地喊我的。”

 

“我们也想到了,不过,我们想看看你搞什么名堂,现在,我想是发现了。”

 

愤怒在我心田里燃烧,要好久才会熄灭。我看着他那张肥胖的脸蛋,心中怀疑怎么会为这种人做事的?为什么还要把他提供的工作当作终生工作。娄贝和我永远没办法相处,从前以为可以相处是在开自己玩笑,大概是被野心和优厚的薪水所蒙蔽。我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飞机在空中飞过,它在湖面上空绕一圈,然后滑下来,溅起一圈轻柔的水花。

 

我的心里特别难受。他愚弄我,逼我差点去杀死一个人,因为我认为那是唯。一的求生之道,如今,我的余生会一直后悔的,我的箭要是迟一点发,那该多好!

 

他疯狂的测验引起了这一切,他还若无其事,侃侃而谈,认为正常。一个人会这样一定是有问题的,一开始就有那种念头,就更有问题。

 

“听我说,”娄贝对我说:“你不必为黑田的事负责,最要紧的是你自卫的方式,那份工作是你的了。”

 

他声音里含有一种失望的意味,我有种感觉,他不希望任何人通过他的测验,他宁愿看见别人崩溃,借机欣赏人们濒临死亡时的卑躬屈膝。

 

考尔佯装射击娄贝,当他是该死的人。一个该死的人!

 

就我个人的看法,娄贝的确够资格。他冤枉我,愚弄我,我没有办法,但他应受到我的惩罚,不仅为我个人,还为先前那几位“难友”。

 

第二天,一架水上飞机坠毁,机上五人只有一人生还,据生还者讲飞机失事的原因是申于导游为报二十年前分赃不均之仇,在机上争斗而引起的。导游的一柄老枪可以证明。

 

我虽然早就有杀娄贝之心,但一直找不到好的借口,如果那两个人不是一同设计骗我,我未必会忍心把他们二人和驾驶员一同杀死。我大学时代是学校里最优秀的高台跳水运动员。

 

现在,娄贝的公司由我操纵了。